李老丈家是典型的前店后厂模式,他生了三个女儿,不过两个已经出嫁,小女儿其实年纪也差不多了,但由于李老丈一直想招个上门女婿进来,一时没有合适的,只能在家呆着帮忙。昨日意外的收入让三人喜出望外,一大早就起床做好的第一批糕点,天色刚亮,李老丈就打开了门。
刚开了门没多久,就见里长拿着锣一边敲着一边喊着:“大家都开门做生意了,接大都督令,今天全部店铺都必须开门!”见里长来到门前,李老丈拿了几个桂花糕递了过去,说道:“里长,这是闹的哪出啊?”
“昨日大都督传下命令,让老夫通知大伙店铺必须开门,老夫只是听从命令而已!”里长一边把桂花糕塞进嘴里一边说道。
这时,旁边的面馆也打开了门,凑过来说道:“里长,这外面都是丘八,这店铺到底能不能开?”
“王掌柜的,咋不能开?昨日李掌柜不是开了一天了?”里长斜着眼看向王掌柜。
这时,几个街坊都聚了过来,一言一语说道:“是啊!里长,哪次兵灾不是要过几日方才开门,那些丘八可都是吃东西不给钱的主,这门一开可都是损失,咱都是小本买卖,可损失不起啊!”“是啊,里长,能不能不开啊!”“里长,大都督可有说不开会怎样吗?”
“胡说!这些军兵可是给钱的,昨日我开了门,原本生意不好也没卖出多少,没想到到黑来了一队军兵,一下子把我所有的剩货都给买走了!”李老丈忍不住插嘴道。
几个街坊听了李老丈的话,不禁围过来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李老丈得意的把情况说了一遍,有人就质疑道:“那也可能就他们是有钱的军官,不屑于占这点小便宜!”
李老丈一下红了眼,说道:“胡说,以前的那些兵官越大越受拿东西,而且你可看昨日走来走去那么多兵,可有来扰民的?”
这时里长发话了,“大都督的命令里虽然没说不开会怎么处罚,但你们之中哪个敢不开试试?”听到里长的话,众人一下就傻眼了,是啊,谁又敢试试呢?在官兵面前,他们这些小民只是蝼蚁罢了!众人默默的分开,各自回去准备开门。
等到他们开了门之后,见到冷冷清清的街道,也提不起什么兴致,看这样子即使开了门也是没什么生意的,王掌柜就懒懒的站在李老丈的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老丈聊着天,这时突然从城门那里传过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大喊:“注意纪律,解散!”
两人不由得抬眼望去,却见城门下面来了很多士兵,听到解散后,还是三三两两排着队走了过来。过不多时,有五个人来到面馆前面,只听一个人说道:“行军粮吃了这么多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我们去吃碗面吧!”只见别的人都纷纷叫好,一股脑儿涌进了面馆。
王掌柜心中有些忐忑的回到铺里,只听见一个士兵说道:“掌柜的,你这里是什么面?可有义乌打面?”王掌柜说道:“义乌打面没有,我这里只有清汤面和片儿川。”“清汤面多少钱,片儿川多少钱?”“片儿川是十五文,清汤面是十文。”
“那就来五碗片儿川吧!赶紧的,我们只有半天的假,还想去西湖看看呢!”
王掌柜不敢怠慢,赶紧招呼伙计一起上手,很快把五碗面做了出来,只见几个人呼呼吃着,其中一个士兵说道:“班长,这面也还不错,就是比我们义乌打面要差那么一点。”
那叫班长的人喝了一口汤道:“比行军粮可好吃多了,第一次吃到行军粮的时候觉得可好吃了,现在发现行军粮吃多了也就那样,还是这种现做的好吃。呵呵,在军营里,嘴巴都养叼了!”
另一个士兵说道:“班长说得真是,入军营前我一天饱饭都没吃过!现在我的嘴也养叼了,呵呵!”
几个人很快吃完了面,把汤也喝得一干二净,那叫班长的人从袋子里掏出了铜钱付了帐,转身走出大门。王掌柜接过铜钱就着算盘数了数,一文不差,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时又来了一群士兵,王掌柜一边招呼着一边忙碌着,渐渐的人少了下去,他虽然有些累,还是撑起精神把收入点了一遍,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开心的笑着,忽然他发现了一件事,那些士兵都是几个人一起来的,一般都是一个人付钱,但他们也没用算盘,怎么好像没有人算错过?
他盘好帐后来到了李记糕点,见李老丈也正在盘帐,打了声招呼后疑惑的道:“李掌柜,你有没有发现一相奇怪的事情?这些丘八不用算盘也会算帐?”
李老丈一愣,回忆了片刻好象真是这样,那帮人一般在自己打算盘前就算好了帐,数钱给他们,而且从来没有出错过,当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王掌柜一说忽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均脸色大变,这么多人,难道都会算数?
忽然之间李老丈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这么多年轻人,还能算数,如果能招个上门女婿那自己的后半生还愁什么呢?念头一起就遏制不住,可惜那群兵已经走了,他也没办法去仔细观察询问,倒不如先去问问妻子跟女儿的意见。
李老丈女儿李凤芝快满十八了,这时候到了十八还没嫁人的算是‘大龄剩女’了,但没办法,想招个上门女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了女儿的婚事李老丈与妻子可没少发愁。回到后院跟两人一说,老妻首先就不同意,所谓‘好男不当兵’,当兵的哪有几个好男人?
可当李老丈把他的发现说了一下后,妻子却沉默了,既然会算数,那基本上是识字的,现在找个识字的人可不好找,这个店铺以后肯定是要留给女儿的,但女儿又不能太过抛头露面,只能靠着女婿来经营,小本买卖又招不起帐房,那么识字算数肯定是必需的。女儿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不过李老丈答应等他试探选好后,会让李凤芝在后面先过过眼,如果她不同意就不再提。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李老丈赶忙出去,骑马的人一般都有钱,他可不想错失了生意。只见街上行来了一队骑兵和一辆马车,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穿着儒衫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
两人好奇的看着周边的街道,隐隐听到那中年人说道:“沿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就到布政司了!想想上次来杭州城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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