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队步兵看上去千余人,竖着两面大旗,一面写着一个张字,一面写着一个王字,后面还跟着百余骑兵。“应该是张存仁的部将张杰和王定国,此二人是随张存仁投降建虏的,算是张存仁的嫡系部队。”陈连长介绍道。其实杭州城里的情况北伐军相当清楚,城里的张氏商行还在正常开着,生意比平时还好,补货也是正常在补。所以城里的消息一直源源不断的传到永康。

目前张传仁手下约五千兵马守卫着杭城,有两个梅勒额真坐镇,梅勒额真是旗主的副手,在清军序列中算是高级将领了。不过据报真正的建虏兵实际上只有两个牛录,也就六百人左右,其他都是张传仁自带的汉军旗,出战时会夹杂一些建虏精锐,一是建虏战力强,二也是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

昨夜战斗中就有一部分是真虏,果然是相当的精锐。闲话少说,此时两军仅相距百步左右,官道上其实兵力施展不开,正好此时稻谷已近收割季节,田里的水已经放空,双方展开的队形有大半倒是在田中。双方慢慢靠近,清军一方前面是披甲兵,后面则是弓兵,方军也是如此。双方相距四十步时,突然清军的弓兵率先射出了第一轮箭,这批箭雨来得又快又狠,很快方军的队伍中就有好多人倒下。此时方军的弓兵也射出了箭,但他们的箭在力道上要差上那么一些,但也就是这差一些让他们吃了大亏。清军接着射出了第二轮、第三轮,而且是行进中射出的,方军一下子倒下了百余人。

忽然,前排有士兵转头就向后跑,而随着清军第四轮箭的射出,这回跑的人也越来越多,开始时督战队还阻拦一下,但很快逃兵越来越多,一下子冲开了督战队,接着整个队伍都向后逃了。

山上的徐复生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容易就败了?倒下的士兵也就百来号人,其中还有一些是活着的在地上翻滚,也就带动队伍的半成左右,居然就这么跑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方军中只有中间的一部分士兵还在抱团守着,而两侧的士兵已经四散跑开,清军出动了百余骑兵从本阵出来,就在后面赶羊一样赶着他们尽量的往中间赶,除了少量人拼命的往村子里或富春江边跑,大量的士兵聚集在官道周围拼命的往后跑。

那队骑兵并不着急,而是在稻田里转来转去,不时对一些落在后面的士兵射出箭或挥出刀,一切就象游戏一样,将方军紧紧的聚在一起。此时正面官道附近的两军已经接上了阵,双方喊杀声震天,远在两三里外的徐复生也听得清清楚楚。

双方接触面的战斗倒是打得有来有回,清军倒下的人稍为少那么一些,但总体上方军还能守住,但没多久,方军的后队被败兵裹挟着向后跑去,方军前军再也无以为继,也纷纷扭头就跑,等最前排的人都被清军刺倒后,败兵已跑到十步开外,但战场现在已经被骑兵挤压得很窄小了,他们被堵在那里动弹不得,除了个别士兵回身奋战外,他们成了清兵优先攻击的目标,很快一个个倒了下去,其余的士兵根本没有回头就被砍倒了。

此时骑兵重点围在中军边上,防止方兵往田里跑,只是偶尔有漏网之鱼顺着稻田跑了出去,大部分的人拼命的往官道上挤,使得官道愈发的拥挤,有些人甚至手里的兵器挥向了前面的袍泽。

这是一场屠杀!徐复生心里默默想着,清军的这种赶羊战术其实课上讲过很多次,但课讲得太多也不如亲眼目睹来得震撼,卢善元在上课时曾说过,人都是有从众心里的,在战场上只要看到身边都在倒下或逃跑,他肯定也就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所以有个二成原则,一般部队伤亡在二成左右时,就会有士兵觉得倒下的战友太多而失去战斗的信心,此时个别心志不坚的人就会逃跑,一旦这样的人多了,就会带动更多的人逃跑。而赶羊战术就是根据人的这种心理,并不急着杀伤逃跑的人,而是让逃跑的人往人群中跑,让人感觉逃跑的人很多,自动就有些人会加入逃跑的行列。此时,那些逃跑的人已经毫无威胁,只要把转身抵抗的少数人杀死,更多的人就会加入逃跑的行列。

可是这样逃跑的人能跑掉吗?大部分是跑不掉的。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会跑得快,而临时的快速奔跑会很快把体力耗尽,大部分人走十里路肯定比跑十里路慢,但同时大部分人走百里路会比跑百里路慢,在没有接应的情况下,这部方军能逃出去的人应该会不足两成。

以前觉得卢善元说得很邪乎,但现状却让徐复生不得不佩服,一部分跑着最快的士兵在跑出两里路后,已经塌在地上,看着后面的人从他身边跑过,而他则动弹不得。徐复生估摸着再跑出两里,跑在最前面的这批人也得倒下,可惜过了两里道路就被一座山挡住了,没法印证。

这时,陈连长忽然说道:“建虏进村了!”徐复生转头看去,果然几个骑兵已经走上了进村的道路,很快就要到达村口。而村口那些昨晚被杀的斥候还躺在那里,只不过被方军割去了头颅。

徐复生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卢善元的这么一句话:“建虏军制,战时谁把战死的建虏尸体带回家,他家中会分给他一半的财产。”如果此话属实,那这些清兵可能会不顾一切的去追方军,直到把首级抢回。

果然,一个骑兵返回到中军旁边后一会,中军突然冲出一骑,举着令旗在前面高喊几声,而催进的号角也不停的吹着,此时的清军突然加快了速度,一下子把很多方军给挤到了后面,这些方军里面有些聪明的就抛掉兵器跪在边上,而那些拼命跑的大部分都被清军追上砍倒在地。

徐复生估摸了一下,砍倒的有好几百,跪下的也有好几百,剩下的千余人在清军的追赶下转过了山脚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最终又有多少会被杀,有多少被俘!

徐复生在山上看戏时,卢善元率大军已经抵达了杨家埠,此时他正对着秦武、许嘉应和陈阿福三人口吐芬芳,朱慈烺则在旁边象个乖宝宝一样站着。原来朱慈烺在部队行进的第二天就来到了骑兵营,几个军官明明知情,居然也不上报,而做为皇帝亲卫长的陈阿福居然也不跟自己说明,而是跟朱慈烺偷偷躲在骑兵营。要不是卢善元视察各部队时偶然发现此事,还不知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见几人被训得抬不起头,朱慈烺鼓起勇气说道:“小哥,是我用皇帝的身份压着他们不准说的,他们可不敢抗旨。”

卢善元一眼瞪了过来,骂道:“屁个皇帝!在军中哪有皇帝?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要惹事,要不然我关你三天禁闭!”

朱慈烺吐了吐舌头,心想幸好没告诉卢善元与湘儿成亲的事,要不然估计自己也得挨一顿训。正在此时,从后面来了一个信使,拿出一封信,说道:“大人,首辅大人的信!”

卢善元拆开了信,信的开始是公事,林增志已经抵达永康,杨廷麟和吴伟业也回了信,正在赶来的路上。目前金华府整体稳定,朝廷运转正常,唯一的问题是财政不足,特别是组建朝廷后增加了很多俸?,他已经带头倡议削减俸?。其实张国维的建议很有道理,于国也有益,但他唯一不理解的是人性,很多人当官是因为有权力欲,也有人是为了名声,但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都要生活,不能把自己的理想去赌别人的道德。而且他并不知道经济的运行规律,只知道钱不够了就要节源,但其实也可以开流。出兵前忙忙碌碌的,张灵儿也因为怀孕没有精神,他就想着先缓缓一件重要的事——战争债,他准备把战争债的经济原理给老丈人好好说一下,毕竟以后自己要忙着战事,再也不能去管行政事务了,在这乱世,军事胜利才是真理,其他的都是空的。

他翻过了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后面写的正是皇帝的婚事。他一下怒了,转眼向朱慈烺看去,没想到却见不到人了,再往远处看去,只见朱慈烺带着他的亲卫早就溜出老远了,心中鼓起的怒气一下子都泄了。都结婚了,就算发怒又有什么用呢?再说,那是皇帝,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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