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事情比较顺利,船上的箱子搬上马车后立即出发,顺手把黄龙彪和蒋英华一家一起带走,见到车队走远,秦武方才回转。
听了秦武的话,卢善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转头与郁方经等人一起看起两岸的风景。此时船只刚刚启动,速度也不算快,行驶不久,就见到一条江水汇流进来。
“这是武义江,你们永康江水就是汇入武义江,再汇入东阳江后,前面就叫婺江了。”何不归知道卢善元有意买江边地,他在金华多年,自然要给卢善元介绍一下。
“哦,武义江上怎么有这么多船跟竹排下来?”卢善元看到武义江上船来船往很是热闹,好奇的问道。
“这有什么,这两年天旱,船少了些。不过竹排却不会少的,要不然武义木材、山货如何运出来?”何不归说道,此时船只进入了两江汇流之处,船只明显颠簸起来,南岸有一块没突出的江滩,可能是造成这里水流不平稳的原因。
见卢善元注视着那片江滩,何不归说道:“这是五百滩,你别看它跟南岸是连着的,但其实是筋连皮不连,只要一涨水,南岸跟这滩就分离了。”
“哦,这个地方是归谁所有?”卢善元仔细的看着这片长几里的长滩,有些心动的问道。
“这不毛之地谁会要,就一些跑船的在这里建了一些歇息的地方。怎么,卢兄弟对这里感兴趣?”何不归轻松的说道,这块地正是属于府衙所有,如果卢善元想要倒是很容易操作。
“这块地不错,如果我要买下的话,不知何先生可否代为操作?”
“嗯,不知卢兄弟准备出多少银子?老夫倒是可以跑跑腿?”何不归笑着说道。
“何先生对金华相对了解,不知这里需要多少银子呢?”卢善元也玩味的看着何不归说道。
“五千两,一分不少,我负责所有手续都办好,卢兄弟以为如何?”何不归咬着牙说道。
“好,一言为定!如此就拜托何先生了!”卢善元的回复一时让何不归有些愣神,这块地能卖出二千两他就满足了,没想到卢善元连价也不还,真不知道他是真信任自己还是傻?
讨论了一些细节后,何不归回舱中写了一封信,叫过随从让他拿着信回去办事,此事可以给他带来至少千两收益,他可不想耽搁了。
卢善元也很高兴,仔细打量着这块地,地很大,至少可以容纳万人,办一个小型的钢铁厂毫无问题,而且可以自带码头,如果象何不归所言,甚至可以逆流而上在武义江上建一条航道,解决运输成本的问题。
没多久,船行到通济桥,这是金华府城南面最重要的桥,过了此桥可以通往清波门、长仙门、通远门和迎恩门,是金华府城最重要的交通要道。
此时水流平缓,微风习习,船速并不很快,到了晚间,终于来到了兰溪,却被一条浮桥挡住,“这是悦济浮桥,当地人俗称中浮桥,横跨婺、衢两江,再往前两江汇合,江名就叫兰谿。”何不归对此地很是熟悉,有时回家也是坐船到钱塘江后再转陆行。
天色已晚,一条浮桥横亘在江面上,自然是通不过的,要等明日将中间浮板撤掉方可通行,甚是不便。船家是老行船了,自去找了一地下锚,众人也不准备上岸,就在船上将息。
此时的兰溪为三江交汇之处,水陆通涂,南出闽广,北入吴会,是浙江连接皖、赣、闽三省的节点所在,又有‘小小金华府,大大兰溪县’的说法,是浙江中部商业最繁华的地方,入夜之后,江上岸边还是灯火通明,一片繁华景象。
船停得离岸边不远,不时有些挂着灯笼的小船在船边驶过,见卢善元看得出神,何不归笑着说道:“卢兄弟可是想去茭白船一游?”
“茭白船?”卢善元一头雾水,旁边的郁方经也忍不住笑道:“卢兄弟年纪还小,自是不懂得这番风月,这些船就是妓船,你看那些船是否形似茭白,挂着红灯笼的就是可以留宿的,挂着白灯笼的就是听曲的。”
这倒是卢善元从没听过的,当下细细询问了来历。原来这批人原本是太祖时陈友谅的部下,由于主要以陈、钱、林、李、袁、孙、叶、许、何九姓为主,被太祖贬为九姓渔民,只能在船上生活不能上岸,也就是所谓的贱民。
这些人原本是在衢州江山一带讨生活,但那里地瘠民贫,渐渐的就流落到了兰溪一带,这些人的贱民身份让他们很多工作都不能做,有些人就开始操持这皮肉生意,经过这么多年,早已形成一个庞大的群体,从业人员也不再仅限于九姓渔民,而是跟青楼类似买些女孩从小培养,会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讨得一些文人雅客的欢心。
这些茭白船生意越做越好,船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豪华,它们沿江做生意,此时已经把生意做到杭州。很多客人都愿意雇佣这些船旅行,价钱虽然贵些,但旅途不会寂寞。官府有时也会征用这些船,这些妓家就成了官妓,除了征用那几日,平常也照常接客,只不过会在船上挂一招牌,写明各妓家的名号。这种船也叫招牌船,而妓家则叫招牌主。当然还有一些小船,这些妓家是没有名分的,只能叫做暗娼。
听了郁、何两人的介绍,不知如何,卢善元就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的交待,自己的小妹也是被妓家买走的,不知是否会流落到这些地方。人海茫茫,父亲的遗愿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见卢善元沉默不语,郁方经还以为他少年脸薄,笑着说道:“这些小娘都是少年好艾,想必对卢小哥这样的俊俏少年一见钟情吧!”
卢善元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两个老不休肯定是自己想去,但又没有银钱,想着让自己当冤大头,当下故意装傻充愣,只是不接他们的话题。
何不归不禁说道:“卢老弟怕是心有所属,与张二小姐有缘吧?”他这话一出让郁方经也吓了一跳,如果是旁人的韵事说说倒也无妨,但张灵儿可是张国维未出阁的女儿,这言语要是传到张家耳中,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
“何先生言重了,小弟与张二小姐是合作关系,中间可没什么儿女私情。再说小弟家有贤妻,何先生此话还是不要再提,小弟倒是没什么,但损了张二小姐的清誉罪过可就大了!”卢善元有些惊讶,他与梅香之间是有些暧昧,但与张二小姐平常都是保持着距离,不管是行动上还是心里都没有一丝情意表露,为何何不归会有此等想法呢?
殊不知,正是他与梅香之间的暧昧导致外人对他和张灵儿的关系有了诸多猜测,梅香是张灵儿的贴身丫环,照例是要陪嫁的,卢善元没有这个概念,自然就想不到这一节,不过这两人说话越来越不靠谱,想必是心中痒痒就想去那茭白船上坐坐,当下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说道:“二位想去找个乐子就去,何必找些不相干的理由。小弟人小觉多,就不奉陪两位了!”
郁方经接过银子,却奇怪的看着卢善元,说道:“卢老弟真是个雏儿,要知道这茭白船的茶围钱就得十两,我们两人这一去没有五十两银子可回不来!”
“这么贵!”这可把卢善元吓了一跳,要知道十两银子即使在市场上也可以买至少七八石大米,普通人家一年也就能赚个十两钱,这么贵的消费居然还有市场,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无奈之下,卢善元只得回舱去再拿了四十两银子,心痛的递给二人。两个老不休故作看不见,自去玩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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