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金华府衙,众官员济济一堂,道臣王雄、同知倪祚善、县令徐调元、守备郑国祥等在大堂内都愁眉不展。此时的金华府武备松弛已久,守备郑国祥手下堪堪能凑齐两千人,其中还有一半是老弱,而许都那边据传已有十万众,不由得让大家丧失信心。
王雄一拍椅子,说道:“也怪老夫心不够狠,早知如此当日就应早点派兵拿了这个祸害。姚孙棐这狗娘养的,什么时候去抓人不好,偏偏要选在许都母丧时去,这下好了,逼反了许都,他倒是拍拍屁股跑到杭州去,还告了老夫一状,说什么都是老夫过于姑息,呵呵,真是颠倒黑白啊!”
倪祚善说道:“道臣息怒,还是商量商量如何守城吧!”此时金华知府空缺,知府衙门以他为首,不过牵涉到军事,自然是以王雄为主。
“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巡抚大人还没到,巡按左大人又要走了,没有人协调外府兵马,就靠我们金华府这点人马,如何守得住。”王雄无奈的说道,神情有些不安,说来此事与他也不无关系,如果守不住金华,那恐怕他的下场最终只有一个死字。
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外面前总督朱大典和前给事中姜应甲求见,众官员赶紧出门迎接,虽说此二人均已被贬回家,但官场的事谁也说不好,说不定这两人何时又起复了,这可是得罪不起的两个人。
出得府门,只见朱大典与姜应甲远远分开站着,众人方才明白原来二人并不是相约而来,只不过是凑巧而已。
延请入堂后,姜应甲急不可耐的率先说道:“孝顺为府城门钥,请王大人派兵把守。”姜应甲是孝顺街人,身家财产都在孝顺,自然希望优先守住孝顺。
王雄唯有苦笑,姜应甲虽然品级不高,但作为给事中,位卑而权重,长期在中枢任职,朝中人脉深厚,虽然被贬,但如果被他的同事好友参一本,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旁边的郑国祥出来说道:“姜大人,我们总共才两千余人,城墙都站不满,如何还能派兵到孝顺?”
姜应甲尖声说道:“守不住孝顺,如何能守住府城?我们孝顺还能凑个两千人的壮丁,四千人还守不住一群乌合之众吗?”
进来之后就闭目养神的朱大典此时忍不住说道:“孝顺又没城墙,区区四千兵马如何守住对方十万兵马?还不如把人都撤进府城,人都折在孝顺,府城又如何守得住!”
“朱大人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可不象你家都被抄了!我一家老小所有财产都在孝顺,王大人,你是道臣,守土有责,没理由只守府城不守孝顺的,如不派兵,我定参你一本,看你如何收场!”姜应甲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也是他们这些做御史做习惯了,只管嘴炮,不管实际情况。
朱大典气得面色发青,他因人举报贪贿而被抄家,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这些日子也是归乡静养一般不外出,没想到这一外出就碰上了这条疯狗,但他却也无可奈何,即使他在位时,对于姜应甲这种朝官也是不敢怠慢,虽然他是二品大员,而姜应甲只有区区七品。
见到朱大典吃贬,王雄虽然也很不爽,可还是不得不说道:“郑守备,可有信心守住孝顺?”
“他一个武将,但有听令之份,哪有决策之权?就这么定了,明天派兵到孝顺吧,还能早做准备。”姜应甲不屑的说道。有明一朝,自英宗后文贵武贱,虽然现在一些有实力的军头已渐渐跋扈,但郑国祥这种小小守备可还没资格顶撞一个文官,虽然这个文官实际上已被贬谪,现在是无官无品的状态。
王雄与郑国祥顿时无话可说,那边倪祚善说道:“不如郑守备领一千兵马去守住孝顺,留一千兵马守府城,道臣这里也不能手下无兵啊!姜大人,你看这样可好?”倪祚善五十余岁,举人入仕,能爬到同知位置殊为不易,肯定不能得罪几位大佬。
“那就这样吧,郑守备明日就带兵过来吧!孝顺大小也是个关隘,我就不信区区几个叛贼就能拿下。家中有事,老夫先告辞了!”姜应甲原先当然是狮子大开口,现在得到一千人马自是达到目的。
众人正要相送,门子大声喊道:“同知大人,何先生从永康回来了!”门子大概是想着让倪祚善知道何不归回来后有话可以问,不曾想堂上的人也很想知道何不归从永康带回了什么消息。
“倪大人,还是让何先生到堂上说清楚永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本要走的姜应甲停住了脚步,大声说道。
倪祚善扫了姜应甲一眼,谭学竣是姜应甲一个同仁的族亲,自从朱名世来信后,谭学竣与潘震亨就跑到孝顺镇去了,此刻他应该是最关心此事的人。
何不归上得堂来,把此次去永康的经过详细分说了一遍,大部分都是事实,当然程名世给的程仪也够丰厚,他也稍稍修饰修饰。
“不可能,他程名世听到贼寇攻城时瑟瑟发抖,连县衙都不敢出,何德何能招安贼寇?”一听完,姜应甲就大声叫道。
“呵呵,至少程名世留在永康,而某些人却跑到了府城!”朱大典悠悠一句,一下怼得姜应甲有些语塞,是啊,国朝强调的是地方官守土有责,你一个逃跑的地方官去指责一个留守的胆小,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旁人听了朱大典的话也都微微抚须,即使程名世有勾连贼寇的嫌疑,可这也让这些为了许都之事焦头烂额的官员终于有了希望,局势溃烂对地方官都不是什么好事,地方官虽然平常也会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但总体利益总是一致的,程名世的事迹不但不用再调查,还要大肆宣扬,特别是要上报上官,证明金华府的官员也是有所作为的。
当下几个官员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派快骑将这好事上报给三司衙门,同时再次催促巡抚衙门派兵围剿。
姜应甲冷笑而出,朱大典则笑着与众官员拱手而别,并言如有事愿协助守城云云。
看着两人离去,王雄感触说道:“这当过二品的毕竟气度上比那些七品小官要大得多啊!”众人纷纷附和,姜应甲的言行让他们很是反感,官场就是这样,你可以反感一个人,但不会因为这个去反感他的官位。
王雄亲自操刀,瞬间写就公文,密封好后唤来一个亲兵,吩咐道:“秦武,汝从严州绕道,换人不换马,明天一早一定要亲手交到巡按大人手中。”
看着亲兵消失在衙门口,徐调元说道:“也不知巡按大人还能不能收到这封信!”
“肯定能,而且我相信左大人肯定能派兵!”倪祚善说道,“郑守备,还是赶紧调兵去孝顺吧,如果孝顺不守,则府城危矣!”
郑国祥施了一礼,说道:“各位大人,卑职这就去调兵去孝顺,誓与孝顺共存亡!”说完转身而去,颇有几分荆轲入秦之风。但倪祚善看了却有几分不祥的预感,他摇了摇头,继续追问何不归永康行的一些细节。
秦武是陕西人,自小习武,因缘际会之下他和哥哥秦武一起当了王雄的亲兵。从兵荒马乱的陕西来到江南,他感到就象来到了天堂一般,可惜还没过几天好日子,这里也乱了,他的心里如刀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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