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常对望一眼,看向言崇。言崇沉思片刻,正色道:“好,师伯和师父答应你。”

熊掩玉叩头道:“多谢师伯,师父。徒儿定当不负众望,誓与,”

话说至此,言崇摆手截话道:“以后做事,只需尽力而为,无需这些啰嗦。”

熊掩玉擦泪道:“是,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言崇拉起熊掩玉,和声道:“包袱中有果子糕饼,自去吃了好好歇着,师父同师伯还有话说。”

见徒儿答应一声去了,回头见腾常看着自己,言崇道:“大哥,是不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腾善慢慢摇头,伸手在言崇肩头拍了拍,又看向常湛,欣慰道:“当日爱哭的小鬼头,真的长大了。”

常湛点头,会然一笑。

言崇红脸挠头道:“谁爱哭了,大哥想是记错了。”

腾善笑道:“大哥便是老糊涂,也不会忘记的。”

言崇急道:“大哥永远不会老,更不糊涂。”

腾善望着两位师弟,良久无语,半晌叹道:“崇儿都做了师父,大哥怎能不老?还记得么,那年大雪封山,师祖师父不在家,我办事回来,你们三个担心山道难行,竟然结伴走去百里长亭挑灯等我......崇儿回来大病一场,我又痛又气,狠心责罚了你们二哥。云飞哭着求情,到底陪着涣儿在碧水阁跪了一天。”

言崇皱眉思索道:“我怎么不记得?”

腾善笑道:“那时你才六岁,云飞九岁,涣儿不过十四。”

常湛笑着点头道:“是。只不过,咱们只跪了一天,大哥却跪了七日。”

言崇不解道:“为什么?”

常湛笑道:“大哥把人家送给师父的点心茶果,全都分给了咱们三个。”

腾善笑起来,眼角泛光,深叹一声道:“如今想起,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言崇不愿腾善伤感,拍手笑道:“哈,如此说来,大哥定然记错了,爱哭的另有其人。”说着冲常湛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常湛白了一眼,笑道:“是是是,言四侠一向流汗流血不流泪,是个响当当的铁骨男儿。”

言崇听了扭住常湛胳膊,拉扯道:“大哥的话三哥也敢驳,可见变坏了,看我回去不向掌门师姑告状。”

腾善笑道:“你敢在掌门师姑面前告这样的状?只怕公道没讨到,讨回一百大棒。”

常湛一面挣脱一面闪去腾善身后,笑道:“到时候言四侠可要忍住别哭才好。”

师兄弟三人暂且将烦扰暂抛,畅谈说笑,直到深夜才各自歇下。夜半,见腾善独坐火堆旁替两人缝补破损衣衫,常言心中一酸,黯然落泪。

次日早起,言崇亲带熊掩玉往溪边梳洗头脸,又叮嘱了许多话,这才回来。四人默然吃过早餐,整理已毕,飞身上马,直奔弥蓝山。

离山门尚远,忽觉光影忽明忽暗,但见遮天蔽日的飞禽吟啸飞旋,直往吸龙壁方向而去。遥望绝壁之巅,阴沉笼罩,令人望之悚然。

言崇轻抚徒儿肩膀,叮嘱道:“记住师父的话。”说完一马当先直冲向前。

进到山门,解马自去,四人鱼贯上山。行至勤功台,常湛言崇陡然暴起,一人撒镖一人开枪,登将五六个伏敌了账。几乎同时,腾善拔剑迎上,与敌激战。

熊掩玉看的胆颤,想到师父嘱托,撇下众人,沿山道朝向绝壁南麓狂奔而上。七八个黑衣人一见之下翻身急追,常湛飞身跃出阻敌去路,顷刻间杀尽追兵,忽儿撇下腾言向北麓疾奔。

言崇急道:“三哥回来!”待要阻拦,已是不及,只得凝神杀敌,眼看着常湛消失在山道中。

原来这吸龙绝壁均分四路,北面最为险要,西峰次之。此番上山危机重重,以四人之力,唯有分毫不差的布下玄天阵,方可与众敌对抗,否则,想要冲上绝壁之巅,难比登天。

而在玄天阵中,言崇本居北位,理应向北而行。只是南北遥相呼应,此刻熊掩玉顶替白涣固守南面,稍有不慎,便会连累言崇非死即伤。

少时,暂将伏敌击退,见言崇急的跺脚,腾善望向北麓道:“也好。云飞机敏善变,最是细心,此去定能南北兼顾,力保无虞,咱们快走。”说罢叮嘱一声,自向东面疾奔。

南麓山道虽狭窄陡峭,却也因此极难设防。熊掩玉先时还战战兢兢,后见并无追兵伏敌,悬心稍落,铆力向上。正自庆幸,忽见西面山坳一群弓箭手顺藤而下围剿言崇,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才要叫喊示警,猛听得枪声阵阵,心下一宽,不敢多耽,奋力攀爬起来。

只因吸龙绝壁既乃天下第一神峰,自然非比寻常,熊掩玉虽一鼓作气,到底身单力薄,加之山路逼仄,爬了一个多时辰,便觉力尽。喘息间,日光骤退,暗如冥夜。抬头看天,不觉骇然变色:但见黑压压的灵禽悄无声息绕峰盘旋,好似一张巨大黑幕将吸龙之巅紧紧罩住。熊掩玉不禁缩身凸岩后,惊见脚下早已是万丈深渊,眼泪涌出,瑟瑟道:“师父,玉儿好怕。”

惶惶中,隐约传来叮当乒乓之声,不时夹杂着巨石撞击崖壁滚落深谷之音,想到师伯师父正与强敌搏命,登时振作精神,咬牙忍泪,继续前行。

行至一段极窄处,只得躬身通过。爬到一半,猛见两条铁链垂下,听得一阵窸窸窣窣,刀光一闪,黑衣人已然到了眼前。熊掩玉拔剑抡出,黑衣人轻轻荡开避过,跟着双刀齐齐砍将过来。因受崖壁所限,熊掩玉忙仰面平躺,来敌双刀走空,划在崖壁上,碎石迸溅,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不等人坐起,寒光去而复返。熊掩玉心下一凉,把眼一闭,只待等死。过了片刻,耳边除去风声,再无动静。睁眼看时,铁链同黑衣人都没了踪影。熊掩玉顾不上查看,忙翻身爬起,急速穿过崖道,隐没在险峻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道奇异白光好似利刃般冲开黑幕,月光倾泻而下,溶溶洒洒,如梦如幻。

伤痕累累的熊掩玉几近虚脱,望着近在咫尺的崖顶,却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饥渴疲累中,涌泪道:“师伯,师父,玉儿令你们失望了......”

便在此时,忽听常湛声音道:“玉儿?!”

熊掩玉为之一震,吞泪叫道:“师伯,是我。”稍顷,见一根藤蔓垂下,忙双手攀住,慢慢升将上去。

见腾善衣衫破损浑身血迹的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熊掩玉大气不敢出,瘫在一旁。半晌,环顾四周,低声道:“师父呢?”

常湛不答,凝望西方半晌,回身将自己的水壶递到熊掩玉手上,轻抚头脸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熊掩玉见常湛右臂渗血,忙撕下自己袍角替师伯裹住,却又忍不住浑身乱战,哭道:“玉儿不渴。”

常湛将两颗糖球塞到他口中,和声道:“师伯师父有玉儿相助,定能旗开得胜。”

熊掩玉涕泪横流,一面用力嚼着糖果一面不住点头。

夜深如墨,满月生辉,星光熠熠,清风如波。亮似白昼的绝壁之巅,静的好似被时空定格一般,几乎听得见每个人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腾善轻舒一口气,睁开双目,怔怔望向西方。

见熊掩玉站在不远处的矮木丛边翘首盼望,腾善慢慢起身,仰望苍穹,惨然道:“咱们,该走了。”

熊掩玉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抱住常湛,呜咽道:“我要师父,师父,”

常湛轻抚熊掩玉颈背,默然垂泪。

腾善强忍悲戚,温言道:“玉儿可要同师伯共赴掌门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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