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臻正欲说话,常湛勒缰道:“有人来了。”

两人并不躲避,只沿道慢行。过了片刻,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二十多个身穿土黄袍头戴狼皮兜帽的壮汉呼啸而过,溅起飞沙碎石无数。

从秦佑臻身旁经过的时候,一人故意将她挤下道边。常湛忙从旁扶住,拉马道:“小心。”

那人听声回头咧嘴一笑,露出右耳上坠着的七星银环。想起单青的话,秦佑臻道:“他们是西夏李元龛的人。”

常湛望着去人背影,皱眉道:“而且个个都是好手。只是,此刻来我中原做什么?”

秦佑臻催马道:“既如此,更要查个明白。”

两人日夜兼程的追了四天,因山道崎岖难行,常湛便令秦佑臻暂歇,自己则换乘小白赶上察看。马儿神勇如飞,不过两三个时辰,便带着常湛奔个来回。秦佑臻正等的焦急,看人马回来,悬心方落。

听常湛说完所见情形,秦佑臻皱眉道:“万锦棠?西夏官兵?内宫太监?绝非好事。”

常湛一时也难猜透,叹道:“唯今之计,只好见机行事。”

两人商量已毕,继续上路。如此紧追慢赶跑了五六天,见万锦棠等竟直奔峨眉,心中皆隐感不祥。

这一天傍晚,秦常追踪至峨眉山。眼见一众人马分作两路隐匿林中不见了,常湛忙弃马跟上,半晌回来急道:“原来前后山口皆有强贼埋伏。请小师姑守在这里,弟子即刻上山告知师太。”说罢转身便走。

秦佑臻急忙拉住,叮嘱道:“万锦棠恨你入骨,若动起手来,绝不可心慈手软。”

常湛点头道:“弟子理会得。”说完闪身林中,眨眼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头顶一束亮光划过,秦佑臻不由得一呆,奇道:“这是李元龛的信号,难道他也来了?”便在同时,一伙蒙面人从林中窜出,朝向山中急速进发。

秦佑臻心念一闪,掏出一支单青所赠烟花,点燃后奋力抛向半空。

先时疾奔上山的蒙面人见状登时呆住,站在原地张目四望,正自纳闷,忽见山顶信号又亮起来,一个个越发闷住,凑在一处窃语半晌,复见山中亮起火光,这才匆匆折返上山。

秦佑臻见状兀自好笑,又过了好一会儿,来路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月色下,两匹黑马横冲直撞的奔来。前面一人俯身马背一动不动,身后一人揽缰急道:“哥哥,哥哥?”

俯身马背之人显然受伤不轻,在剧烈的颠簸中勉强抬头,费力勒缰,挣扎道:“快,快去救人,我来挡住他们。”

后面一人见状跃下马背,急的哭道:“哥哥,我不走,我不走。”

秦佑臻听得明白看得清楚,心中暗道:“原来是兄妹。”

正自观望,又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那哥哥回望一眼,急怒道:“快走啊!”说着将一块令牌塞在妹妹手上,厉声道:“你敢违令?”妹妹含泪回身上马,猛的吆喝一声,疾奔去了。

不多时,九人鱼贯而行,好似流星赶月般奔来。乍见道中一人横马静立,慌忙朝两旁散开,只听一女子怒道:“要走便走要站靠边,挡在道中是要找死么?”

秦佑臻听声连忙高声叫道:“冯大师侄!”

骂人的女子正是峨眉冯二中。听到叫喊忙勒马张望,疑惑道:“小师叔?”

秦佑臻自树丛中跳出,挥手道:“是我是我,秦佑臻在此。”

不等冯二中说话,余下众人早已翻身下马,走在最后的两人抢步上前见礼道:“益儿秧儿,见过掌门师姑祖。”

秦佑臻眉开眼笑道:“你们都来了,好极好极。”

与冯二中师姐妹同行的,除了言崇和腾益夫妻外,还有邹允关寻和都花郎。众人纷纷上来见礼,尚未开口,忽见方才道中之人跌落下马,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言崇道:“掌门师姑,这是何人?”

秦佑臻便将方才所见说了,都花郎将人扶起,惊讶道:“此人乃单青副将赫九生,想来上山去的便是他妹子赫九霄。”

秦佑臻听闻不及多言,忙向言崇道:“你同益儿秧儿留下,余人立刻随冯师侄上山。若遇到赫九霄,千万保人周全。”

冯二中等领命而去。

言崇替赫九生查看伤口,不觉惊讶变色道:“身中西域第一魔独门暗器菱角梭,却能坚持到现在,实是难得。”又见人背上衣衫早已被鲜血染透,忙向腾益道:“先将梭子取出。”

腾益皱眉道:“梭角钩住脊骨,只怕他吃不住。”

忽听赫九生哼了一声,缓缓睁眼道:“秦,姑娘,快救王妃,”

秦佑臻不忍细看,别过脸道:“放心吧,常湛早已上山,不会有事的。”

见赫九生望向来路,言崇会意,忙道:“阁下放心,这里有我掌门师姑坐镇,万无一失。”

秦佑臻追问道:“方才你说奉令救人,可是奉单青之令?”

赫九生不答,咬牙坚持片刻,力竭而昏。

言崇急道:“若不即刻取梭用药,只怕不好。”

秦佑臻抽出吸龙匕递上道:“先将梭子挑断,”又向腾益麦留秧道:“一人抓住一边,取出断梭,千万小心。”说完跑开,不敢就看。

忽听赫九生大叫一声清醒过来,随即咬紧牙关,却又不住浑身乱战,豆大的汗珠顺脸滚落。言崇三人忙碌好一阵,才算将伤口裹住。

见赫九生忽然大汗不止,言崇急道:“掌门师姑,这内热不宣外寒侵入,加上这么重的伤,若不服药调养,只怕挨不过今晚。”

秦佑臻四下望了望,忽然想到单青住处,忙引众人朝林间走去。

原来当日云姑李心婵母女定居峨眉山后,单青不敢与其同院而居,便在不远处修建竹舍三间,毗邻住下。

进到舍内,惊见里间架上箩筛中晾着各色药草,言崇端起来细看,笑道:“天助我也。”

几人忙碌半晌,照顾赫九生服下汤药,见人大汗止住,神色渐渐复常,这才稍稍放心。

忽然,听得外头马儿嘶鸣几声,跟着又是挣脱缰绳的响动,腾益忙拔剑出去察看。半天回来纳罕道:“好威风的白虎,一闪便没了踪影。”

麦留秧道:“咱们快去守着,以防伤了马儿。”

一听有老虎,秦佑臻吓的疾声催促道:“快,快关门。”

言崇笑道:“掌门师姑放宽心,不会有事的。”说着忙将门掩好。

秦佑臻缩身一边,望着榻上的赫九生,这才问道:“你们怎么会赶来这里?”言崇忙将事情经过回禀一遍。

原来当日秦常下山后,冯二中师姐妹也便告辞。众人送至山门,忽见小童儿飞奔来报,说是有人送来一张字条,要掌门亲自过目。

腾善见字条染血,不及多想忙打开来瞧,却见上头写的是:峨眉有难。问及来人样貌,小童儿言说对方装扮严实,只约略感觉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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