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秦佑臻独自去了书房,见里头藏书甚多,随手翻出一本歪在榻上翻看。没看几页,两眼发沉,勉强支撑了片刻随即翻身向内,昏沉入梦。
待到醒来,早已时过掌灯。低头见身上多了张芙蓉锦烟的羽绒被,不觉一笑,忙起身开门,向丫鬟道:“大人回来了么?”
丫鬟道:“回姑娘,大人回来没多久,又被相爷府请去了。”
秦佑臻懊恼道:“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丫鬟忙将披风递上,笑道:“大人说了,姑娘身子娇弱,这些天风餐露宿,肯定累坏了,不令奴婢搅扰。”
秦佑臻裹住披风,笑道:“听说这些天城里热闹非凡,咱们一起去瞧瞧,好不好?”
丫鬟自然喜欢,对望一笑,齐声道:“就依姑娘。”
常福听闻忙亲自套好马车,又派妥当家下随行照料,这才目送众人出府。因见街上车马众多行走不便,秦佑臻便只留两个丫鬟相伴,其余则命其各去游玩。
主仆三人在京城有名的东意楼吃过晚饭,沿着西大街一路赏玩。看着踩高跷耍百花灯的队伍走过正德门,又挤在人群中去到南门看烟火。正自喜欢,忽觉有人在自己肩头一拍,转身看时,不禁喜出望外道:“常大人?还真是巧。”
常湛看看左右,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小师姑竟在这里闲逛?”
见丫鬟告退,秦佑臻撅嘴道:“哼,好大的官威。本师姑不过出来看个热闹,你就这么着?好,等我回去告诉师父,就说,”
常湛拉手笑道:“就说云飞要带我小师姑在城中逛个通宵。”
秦佑臻一愣,喜笑颜开道:“天不亮我可不回去。”又指花灯道:“我也要买一盏百花迎春。”
两人放了烟花又去河边送灯,见秦佑臻祈祷半晌才将灯盏放行,又看着它漂的远了,笑问道:“臻儿许了什么愿?”
秦佑臻摇头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常湛故作不快,忽而摸出一支簪花,捻在手中自语道:“不告诉也罢,这簪花还是送给别人好啦。”说着抬脚便走。
秦佑臻急的追上却如何抢不到,气的跺脚道:“我告诉你就是啦。”说着附耳说了几句话。常湛听了心中欢喜,抬手将簪花插在秦佑臻鬓边,两人相视而笑。
行至西大街,忽见两个打扮出挑的丫鬟提灯走来,冲常湛躬身笑道:“常大人安。”
常湛看了一眼,点头道:“怎么,定安公主也出来赏玩?”
丫鬟笑道:“正是。公主说有句话要问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瞥见秦佑臻嘴巴早已噘的老高,常湛一笑,向丫鬟道:“此刻天色已晚,明早自当亲往府上领教。”
丫鬟对望一眼,躬身一礼告辞去了。
秦佑臻拔下簪花,甩给常湛,气道:“你们很熟么?三更半夜,有什么好说的?”说完转身便走。
常湛拉住,笑道:“小师姑往哪儿去?家在这边。”
秦佑臻气道:“谁要回你家?我回弥蓝山。哼,我要告诉掌门师兄师姐,即刻将你许配给万锦霜,看还有谁敢跟你说话?”
常湛嗤的一声笑出来,低声道:“若如此,小师姑还是杀了我吧。”
一语未完,忽听身后一个女子道:“常大人推辞不见,难道是因上回宫中之故,连忞儿也迁怒在内么?”
常湛听声转身,行礼道:“公主康安。”
女子一眼瞧见常湛犹自牵着秦佑臻的手,不觉一愣,半天才道:“听闻大人的师姑来到京城,想来这位小姑娘,便是万家千金?”
常湛笑道:“不是的。这是我家小师姑。”说着又回头道:“小师姑,这位是鲁国公府的定安公主。”
秦佑臻一笑算作见礼。定安公主哦了一声,微微颔首笑道:“想不到常大人的师姑竟是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今日巧缘得见,真是有幸之至。若大人不弃,不如,叫忞儿送二位回府?”说着一回头,便有人赶了八宝翡翠香络车走来。
常湛拱手道:“不敢耽扰公主雅兴。时候不早了,常湛先行告退。”说完躬身一礼,拉着秦佑臻便走。
走出好远,回头见定安公主犹自立在原地,秦佑臻哼了一声,甩手道:“放开我。谁要同你拉拉扯扯?”
常湛笑道:“小师姑这是同定安公主怄气么?”
秦佑臻道:“谁理她?”说着噘嘴道:“不过是鲁国公的女儿,怎么又是公主啦?”
常湛笑道:“原本是定安郡主,年前才晋的封号。”
秦佑臻道:“你倒清楚的很。”
常湛笑道:“我也是日前赴宴才听说的。往日她常去宫中陪伴长姐静妃娘娘,我们因此见过几面。”
秦佑臻道:“她还没有许配人家?”
常湛摇头道:“未曾听说。”
秦佑臻瞪眼道:“方才她说上回宫中之事?什么事?”
常湛思忖片刻,摇头道:“实在想不到什么特别之事。”
秦佑臻把嘴一扁,粉腮鼓鼓,不再说话。
常湛见状笑起来,将簪花替人重新插好,柔声道:“师祖听说小师姑上京来寻《神草集》,再三叮嘱要照顾小师姑周全。可,可若被老人家知道,云飞总惹小师姑生气,来日受罚事小,万一因此召回小师姑,再不许同云飞作伴,岂不糟糕?”
秦佑臻一听慌了神儿,皱眉摇头道:“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常湛故作愁苦道:“若果真那样,别说同师姑朝夕相伴,恐怕连见一面都难。”
秦佑臻急的拉常湛手道:“我再也不生气就是啦。”
见人急的秀眉紧蹙眼中泛泪,常湛心头一热,柔声道:“如此最好。”说着握住手笑道:“咱们去相国寺吃元宵。”
秦佑臻秀眉舒展,笑嘻嘻点头道:“好极了,我最喜欢吃这个”。
两人直逛到人群散尽才慢慢沿街向回走。秦佑臻走两步便要停下歇一歇,忽然攀住常湛手臂撒娇道:“云飞师侄,你师姑我真的走不动了。”
常湛一笑,矮下身子轻声道:“那小师姑可不许睡着啊。”
谁料只拐过一个街角,秦佑臻便酣甜入梦。
次日起来见常湛在后院练剑,秦佑臻一瘸一拐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捶腿道:“你教我功夫好不好?这样的话以后便是一口气逛上三天,也不会觉的累啦。”
常湛敛气收剑,笑道:“小师姑习武就为了逛街?”
秦佑臻扁嘴道:“那我还能干嘛?想要学成你这样,便是投胎十次也无望。”
常湛走来蹲身笑道:“小师姑不是说从不以刀剑闯江湖么?既然如此不学也罢。”说着将人抱起,笑道:“小师姑若想赶往鲁国公府赴宴,须得好好歇上一天。”
秦佑臻急道:“我不要回房躺着,一个人怪闷的。”
常湛笑道:“小师姑身体抱恙,师侄自当在家相陪。”
秦佑臻笑眼弯弯道:“真是我的乖师侄。”
回到房内,常湛将门掩上,掏出一张图纸来。看着鲁国公府的布局,秦佑臻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指那百亩空地道:“你说这不过才是他家的后花园?”
常湛点头,又皱眉道:“近来听闻他在凤湖新修了别苑,不知是何打算。”
秦佑臻看着满眼的亭台楼阁,啧啧叹道:“皇宫内苑都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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