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房顶棚的草梗上挂着一层淡淡的白霜,阳光透过薄雾照在上面,一缕缕的烟气蒸腾。青阳迈出房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呼出的一团热气转眼间已被冷风吹散。
庭院里,小臣已经在指挥着下人们清理洪水过后留下的满地淤泥,连缙云氏夫人和大夫人鸿风都在帮忙。前院的议事大殿只剩下夯土墙,其上的木料都在大水围城的时候被拆去做船了。青阳昨夜睡得很晚,南下参战的少昊氏鸟师子弟兵陆续回到帝都,又添了一千多张吃饭的嘴。青阳连梦里都在发愁如何筹措足够的粮食过冬。
“派去各地筹粮的小使也该回来了吧”,青阳正想着,就见两个小使跟着赤民匆匆走进院门。
“帝君大人。”
赤民三人来到近前行礼。
青阳一摆手道“不必多礼”,然后看着赤民身后的两人问道:“两位这是从那里回来?”
“在下从羲、和氏回来。”
“在下从女娲氏回来。”
两个小使低头连声应着,又都偷眼瞄着赤民。
赤民看院中杂人不少,便迟疑地小声说道:“帝君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屋中细说?”
青阳脸上略显不快,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好吧,都进来说话。”
说完,青阳转身自己先进了屋。
来到屋中坐定,青阳面露担心,急急地地问道:“羲、和氏与女娲氏怎么说?”
一个小使说道:“帝君大人,羲、和两族说,这半年打仗,两族一直无保留地出人出粮,已经早就没有剩余了。现在重、黎两位少君各带着大量的族中轻壮子弟驻守远方,鼓地和邳地还在不断地请求族里的支援,而且。。。”
那小使说到一半,犹豫地停顿了下来。
青阳催道:“而且什么,你但说无妨。”
“是”,那小使接着说道:“而且,羲、和氏还说,打仗的时候已经死伤了很多人,现在占了鼓地和邳地,原以为可以好起来,可两位少君却说,那里原是共工氏人的地盘,大战刚过,人心崩坏,盗贼四起,随时有大乱再起的可能。如此一来,本族的子弟要继续戍守,仗虽然打完了,人却还是不能回家,轻壮劳力严重不足,族里都颇有怨言呢。”
青阳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个小使问道:“那女娲氏呢?”
另一个小使忙道:“女娲氏跟羲、和氏说的差不多,他们也有大量的子弟跟着修、该两将军留在了淮水那边,比鼓地和邳地更为遥远。”
青阳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你两个路途辛苦,回去休息吧。”
两个小使离去。青阳对赤民道:“看来我们只有广桑的济水那边可以指望了?”
赤民面露尴尬地说道:“帝君大人,在下正是要来说此事。”
青阳一愣,说道:“难道整个广桑都无粮?”
赤民摇了摇头说道:“济水以南,各聚落原本都是九黎氏人。打仗的时候,九黎人这些个小部族惧怕共工氏,都逃走了。现在仗虽然打完了,可是那些人还没全回来呢。广桑之地只有济水北边的清还有存粮,但是清是小邑,存粮有限,就算全运过来也不能解决小颢的问题。”
青阳眉头紧锁,追问道:“那别的地方呢,比如有葛氏?”
赤民见青阳显然已经是急得没了方寸,心下叹息,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葛地遥远,又无水运通达,就是有粮也运不过来呀。不过帝君大人莫急,办法总会有的。”
青阳却道:“我岂能不急,前日鸟师的两旅之众回来小颢,加上昂少君带来的缙云氏军队,这多出来的两千多人都要吃饭,我岂能不早做打算啊!”
话说到这儿,其实青阳心里无论怎样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那就是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军队,帝君之位的柱石,号称东夷的少昊鸟师,不仅损失惨重,现在甚至到了养不起的地步了!
青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平复了心情说道:“那颛顼、柏亮他们几人有什么主意吗?”
赤民迟疑了一下,淡淡地回道:“据在下所知,颛顼、重、黎他们几处和咱们一样,也在发愁上哪里去筹粮过冬呢。”
青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打赢了共工氏,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以前常听太昊、柏夷、和沮阳老先生说,轩辕战蚩尤之后的三百年,无争无战,乃是天降大德,万民之福,诚不我欺,诚不我欺啊!”
赤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看着青阳一筹莫展的样子,想出言安慰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可说,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门外有人轻声说道:“帝君,少君昂求见。”
看到和缙云氏夫人一同进来的缙云氏少君昂,青阳一瞬间似乎又见到了自己英武的儿子般,不由得联想到亦师亦友的鸟师统帅大欵。熟悉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天,可惜两人已不在这世上了。触景生情,青阳一阵心痛,象是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倍感颓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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