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说变就变,云梦大泽南岸的大山里更是如此。刚刚还是骄阳似火,转眼就被云雾笼罩,接着,雨点已经啪啪嗒嗒地打在树叶上。
一个少年沿着山梁而来,健步如飞,他一身兽皮短衣,身上斜挎着一张木弓,右肩背着皮箭囊,一手攥着一杆竹尖短矛,另一只手提着两只山鸡,古铜色的瘦脸上汗水混着雨水,扎在脑后的马尾辫子已经跑得有点儿松了。
羽今天的运气真不坏,半天不到,就打到两只山鸡。
羽全名泰羽,是泰民氏部落的狩猎小能手。羽的爹妈死得早,从小跟着泰民氏的制陶长老陶叔长大。这没边沿的大山叫瓠山,北边就是烟波浩渺的云梦大泽,泰民氏的聚落就在大泽的对岸。每次陶叔带着族人来瓠山的陶窑烧陶,羽都跟着来,在工棚帮忙之余还经常上山给大家打些野味来改善伙食。
“今晚又会给陶叔和众人夸赞了”羽想着,正有些小得意,忽然隐约听到有人的呼喝声。
循着声音过去,羽来到不远处山梁下一处石崖边。只见崖边大树下一个少女,一手紧握着一把骨匕首直指着身前,另一只手抱着藤条编的背篓,少女对面几步远赫然是一只大花貔猫!
那大貔不慌不忙,紧盯着少女,小步左右交替移动着,似乎在调整着进攻的角度。那少女用背篓挡在胸前,紧靠着大树,握着骨匕的手不住地发抖。大树后边就是悬崖,无路可退。
眼看貔猫作势欲朴,羽不及细想,大喝一声,抬手把两只山鸡向貔猫甩了过去。那貔猫往旁边一躲,两只死山鸡“啪”地摔在了貔猫脚边。
趁貔猫一愣神的功夫,羽左手握着竹矛右手抽出腰间的骨匕首,一个箭步过去挡在了少女身前。
和大貔这一对眼,羽才看清了对面这畜生是头成年的貔,体重比自己大得多。羽感觉到头皮发麻,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貔猫受到了挑衅,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只死山鸡,向下一俯身。
“小心!”
羽身后少女叫声未落,那大貔一窜已到了羽身前,垫步跳起,两支前爪箕张,朝着羽的脖颈一口咬来。羽来不及反应,本能地弓步向左一跨,抬起左手竹矛横挡在胸前。貔猫在空中身子一拧,如影随形,两只后腿已牢牢抠住羽的大腿,左前爪搭上了羽的右肩,张着的大嘴几乎触碰到了羽的脸,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羽用竹矛顶住貔猫下颌,感觉到左臂一痛。原来貔猫这一咬被羽用矛杆挡住,立刻右爪前探,一挥之下,羽的左臂便已被抓得皮开肉绽。羽疼得大脑一片空白,左手用矛杆架住貔猫的头,右手的骨匕拼尽全力向前刺出,直入貔猫的左肋胸腹之间。那畜生吃痛,一声嚎叫,搭在羽右肩背上的前爪猛力一抓,后腿在羽的大腿上一按,向右凌空滚翻。撕裂的剧痛扯着羽也随着向左跃起,和貔猫一起在空中滚翻着从崖边跌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羽恢复了意识,眼看那貔猫的大头恶狠狠地逼视着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羽感到自己好像被一股大力死死按住,避无可避,不得不和那大貔近距离对视,眼神互不相让。羽感到浑身痉挛,血往上涌,头疼欲裂,直到筋疲力尽。然后,不知哪里飘来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羽醒了,原来刚才是发烧做的噩梦。
羽侧靠着一块大石坐着,屁股下面垫着些草和叶子,四周漆黑,身前不远处是一个火堆,火炭忽明忽暗,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添柴了。
这是一个石头洞,洞不深,可以听见外面瓢泼的大雨和雷声。羽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舒缓一下僵住的腰腿,一片剧痛从右肩背传来,羽不由得哼了一声。
“你醒了?”身旁传来了轻轻的女声。
羽这才看清火堆旁还有一个女子,虽然火光不够亮,但羽还是能看清,她正是之前在崖边遇到的那个少女。
“那貔猫?”羽向着女孩子问。
“摔死了。“
“你摔在貔猫身上,好在石崖不太高。“女孩子没等他再问,跟着说。
羽还在努力回忆着,只记得自己被貔猫抓着从悬崖下落。
“你肩膀和后背上的抓伤太深了,要不是有你背的箭囊和箭杆挡了一下,你怕是已经没救了。我刚敷上了草药,你尽量少动吧。“少女接着说。
“这儿是哪儿,你是谁?“羽终于回过神儿来。
“这洞外是山谷,你和那大貔一起跌下来的。我背不动你,又怕你的伤口被大雨和泥水淋了,所以只好先拖你到这里。我叫濯,是大泽北岸芊吉氏的,来山里采药呢。“
”喔,芊吉氏的。“羽当然知道,因为羽所在的泰民氏和芊吉氏两个部落是邻居。
“你说的是大巫谷的芊吉氏吧?“羽再问了一遍。
“对,对,大巫谷是我师傅。那你是?“
“泰民氏的,我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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