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宾馆里50岁的李肖,推开门就变成了十几岁少年。
冷冽的西北风呛进他肺管子,那感觉陌生又熟悉。
飘飘摇摇的几片雪花,也不知是天上落下来,还是风吹起了地上的积雪。
街上敲锣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黄二旺,夜晚翻墙进入女工白书兰家,欲行……当场被抓。”
傍晚的能见度低,李肖看不清男子的面目。
但他的脑子里,清晰地记得那个样子:斜着膀子?梗着脖子、一侧小胡子撇着,眼珠子不时上翻,仿佛在说:“这算个屁呀。”
而且,一分钟后他们三人就会在路口站定。
再过两分钟,肖木子就会冲过来,想让保卫人员们闭嘴。
还会抓掉保卫人员手中的喇叭,被他们嘲笑、讽刺,还推倒在地。
转过头,去看自家院门。
门砰的一声开了!
门里跑出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十四五岁少女。
少女一脸羞愤,神情冲动,眼里含着泪。
“别喊啦,你们别喊啦!”
她冲到三人面前,奋力跺脚,扭动身体大叫:“别喊啦!你们干啥说出我妈的名字?!”
两名保卫人员被突然冲过来的少女弄蒙了,他们停止喊话,狐疑地看着她。
“你妈?啥玩意你妈?”
“报告。”黄二旺一脸戏谑,“她妈,我相好~白书兰。”
“不要脸,流氓!”少女又羞又恼,向着黄二旺怒喝。
接着,她伸手去抓保卫人员手中的扩音喇叭。
她没抓到喇叭,却抓到了李肖匆忙伸过来的胳膊。
他快速挡在少女身前:“木子,回家吧。”
肖木子伸手去拽李肖:“起开。”
见没有拉动他,肖木子又用力跺脚,看向保卫人员,声音嘶哑颤抖:“别念我妈名字,行吗?求——求——啦!”
说完,眼泪扑簌簌落下,身体瘫软。
那个年代,法制还不很健全。
执法机关还没有保护受害人名誉的意识。
他们在对违法人员“以儆效尤”的同时,也将被害人的姓名散布了满世界。
这给白书兰带来了极大的伤害,也让肖木子忍无可忍。
但这种愤怒,在那个时代毫无意义。
“回家。”
李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身体下蹲,将肖木子扛在肩上就走。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只是站在旁边怯懦地劝慰,甚至不敢拉她一下。
这一世,不会啦。
四十载命运无情地摔打,让他学会了很多。
他不会再懦弱,也不会再逃避。
……
院门口。
李肖和白书兰撞了个满怀。
刚刚白书兰正在做饭,听到女儿的哭喊声,慌张地跑出来看情况。
活着,真的还活着!而且眼神清澈。
看到白书兰瞬间,李肖嗓子眼儿发紧,不由自主叫了声:“妈~~”
“哎。”白书兰答。
肖木子脚一落地,便没好气地猛推李肖:“回家?这是你家吗?你干吗来我家?”
说完,一拧身,撅哒撅哒地回了屋。
“干吗来?因为你是我媳妇啊。”看着她年轻的背影,李肖心里的回答也甜甜的。
李肖的父亲和肖木子的父亲,是最亲密战友,同时牺牲。
两个怀孕的母亲约定:腹中孩子若是异性就结为夫妻。
还为孩子取名:李肖和肖李。
后来。
有文化的白书兰进了矿山洗煤厂当会计。
她觉得把“李”字拆成“木子”更适合女孩,肖李就成了肖木子。
没文化的王三丫,产后出血撒手人寰。
李肖被姥姥接到乡下抚养。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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