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姐客气了,这是在下的职责。”这位医官穿着素雅,淡青色长袍上绣着两只一上一下的仙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好似在嬉戏打闹般。再观他言行举止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眼前的人不由自主的便与她笔下的人物重合在了一起,这般鲜活的形象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倒是让云祈安不由得愣了神。
“云小姐,你只是受了些湖水的寒气,在下为你开一副驱寒的药方,连服三日,静养即可。”医官替她把完脉,细细叮嘱了几句,正打算离去之际,方才沉默着的云祈安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险些令他一个酿跄。他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她,温声问道:“云小姐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是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荒唐,云祈安连忙松开了手,对着他微微颔首,询问到:“敢问这位医官可是太医院院首许清山老先生的孙子?那位名满京城的‘神医’许子渊许公子?”
“世人过誉了,在下正是许子渊,不过怕是担不起‘神医’二字。不过云小姐是怎么得知在下的身份呢?”许子渊礼貌的笑着,眼底却掠过一丝诧异。
许子渊向来行医低调,从不在人前提起自己的身份,为人看病皆用化名“公孙恒”。且他少年时给自己立下过一条规矩——不入宫闱为官,所以民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家世。
“许公子医术高明,在民间赞誉极高,小女偶有听家父说起许老先生有一嫡孙,自小偏爱青色,对医术悟性极高,却鲜少在宫中露面……我观公子气度不凡,衣着虽朴素却也很是讲究,故而斗胆一猜,歪打正着。”云祈安知道她笔下的这位“神医”不仅医术高明,为人还很谨慎机敏,刚才那唐突一问怕是引起他的怀疑了。
“云小姐聪慧,还请好好休养,在下先告辞了。”许子渊匆匆打量了几眼这位千金,便离开了云府。
云祈安等他走远之后,叮嘱了碧落几句,为许子渊保守秘密,又吩咐碧落按她说的话去回禀云相和秦夫人,等这房间恢复寂静后,便独自靠在横木上回忆起小说情节:这许子渊与齐纪交好,是齐纪的好友……那么今天的事齐纪应当会知晓……想着想着,她绽开一个颇为狡黠的笑容。
果不其然,王爷府里那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正握着茶盏冥思。这便是让广大网友怜惜又痛恨的角色——齐纪。齐纪不似许子渊那般温润,亦不似太子殿下眉宇间的英气。他生的极其俊美,刚柔并济的长相在当今三个国家都中也是难得一见。并着一双极有灵性的眼睛,面庞却总是冷若寒冰,倒是让旁人很难看出他的情绪。
“子渊,你说云相的这个千金究竟是怎么落水的呢。她与你从未见过面,怎会知道你的身份……看来这云府还真是有趣。”齐纪勾唇淡淡一笑,这笑却令人发寒,他向来是冷若冰霜的人。
“云小姐不是前几日失足落水吗?难道是他人所为?会是谁呢?云相这块“肉骨头”朝中那几位怕是谁都想啃一口吧!怎么会去加害这云相的掌上明珠呢…”许子渊微微蹙眉,沉思起来。
“皇帝老儿将在太子诞辰为我加封,到时候我能自选一处宅邸作为王府…我看灵溪那里不错,离这云府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你意下如何?”齐纪站起身来,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拍了拍许子渊的肩,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不会…是想探一探云府的底细吧!难不成你也想拉拢云相?你这是……打算跟赵氏对着干了?”许子渊担忧的神情,齐纪尽数收在眼底。
他将案几上的棋局打乱,又拾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抬头静静的看着对面这个满面忧色的人,只是开口说了一句:“敌不动,我就逼他动。”
“不管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医馆了。”许子渊走后,齐纪从腰间抽出一方绢帕,指尖抚过右下角的“云”字,思绪被拉回了八年前……
八年前,刚满十二的齐纪收到边疆来信,信上说三王爷中箭,三王妃负伤,敌寇却大肆进犯……宣帝得知后震怒,连夜召齐纪进宫,命他带兵前往,只准胜不许败。否则,就要他的父亲以死谢罪……就这样,十二岁的他不得不身披铠甲,上阵杀敌。
讽刺的是,那时的皇宫里却是歌舞升平,都在为太子庆生……宫宴上,年满十二的太子殿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落座。而齐纪却是一个人离开了启国国都,那时的落寞与孤寂,恐怕只有天际上的弯月知晓。而那天,也是他的生辰……
所幸,齐纪自小习武、熟读兵书,善于排兵布阵,也有几位跟随三王爷的将领后来默默保护着他。
终于,宣启六年,十五岁的齐纪在年关前给齐宣帝送去了捷报,他不仅击退了南夷人,还不费一兵一卒收了南夷两座城池!至此,少年将才一战成名……
齐纪的武学造诣极高,也是一位很好的将相之才。但再好的武艺,再精妙的阵法,他也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童……在七年前的一场战争中,他遭到麾下一名南夷间谍的暗算,跌落悬崖后被汹汹河水卷走,差点就见了阎王。也是那时,他遇到了这方绢帕的主人。
“云府……当年是你吗?云祈安……”齐纪喃喃自语,眼眸垂下,那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月光的映衬下,神情好似温和了许多。
“我会找到你的,我的救命恩人。”他将绢帕重新叠好,塞在腰带中,背影渐渐没入这月夜……
今夜的月色比八年前的那一轮弯月要美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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