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三年前才进宫的。”褚苧怔了下神,眸子微微一抬,还带着少女音色的嗓音十分沉着,轻声道,“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回忆冲向晚霞,又落入深沉的大海中,不断的翻转,搅动着褚苧的思绪。
儿时的褚苧随家人住在偏僻的禾乡郡。
父亲褚发庸庸碌碌,做了一辈子的庄稼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又总是早出晚归的忙农活,一天到头和家里也说不上两句话。
母亲陈月容为人虽善良淳朴,但性格软弱,常常告诫小褚苧,平日和邻家玩耍时千万不要得罪了别人,别给家里惹事,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吃不起官司的。
褚苧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竟养成了个怯弱蠢钝的性子。
褚家有一邻居姓古,两家同时迁到禾乡郡,走得近些,古家的人狡诈刁赖,善于算计,有一女名唤古弦,生的极为标致,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的杏眼,精致小巧的脸蛋上嵌着樱唇琼鼻,浅浅一笑时在脸颊若隐若现的酒窝,煞是好看。
褚苧虽与古弦同岁,却是小脸蜡黄,头发像枯草一般,四肢干瘦如柴,弱不胜衣,与古弦站在一处时更是显得憔悴不堪,如同风干了的向日葵。
小褚苧性子呆笨,同村的小孩都嘲笑她捉弄她,只有古弦愿意同她说上几句话,偶尔还会带着她一起玩,褚苧便对待古弦如亲姐妹般,平日里得了什么玩物吃食都会分给古弦。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九年,两个女孩就这样长大了。
这日,褚苧与古弦一同到其表哥古丰那里玩耍,大老远便瞧见古丰在院子里的树上摘果子,古丰兴致正起,不肯下来,招呼两个妹妹进屋稍坐。
褚苧还是第一次来,古丰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虽不算家大业大,却也不似褚家那般困苦,有些家具样式褚苧从未见过,带着些许稚气的眸子好奇的环视着屋内的布局。。
古弦看到方桌上摆着核桃酥,索性拿起一块,坐到一处正吃着,觉得身下坐着的春凳有些硌得慌,便站起身来掀开了垫子,看到下面放着的东西,杏眼一转,似有了主意一般,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视线落到了角落里的褚苧身上,浅笑着柔声道,“阿苧,这酥绵软香甜,好吃的紧,你快过来。”
此时褚苧正注视着角落里紫檀木香几上供奉的一尊白玉金佛,宝相庄严,慈悲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褚苧看的有些失神,未察觉到古弦那边的动作,听到她喊自己,才回过神来,瘦小的身躯慢步向她走去,眼神看向了桌上放着的核桃酥。金黄色的饼皮上点缀着核桃碎,酥脆的外层包裹着香甜的核桃馅料,烘烤的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小褚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点心,咽了咽口水,小手微微颤抖着抬起又放下。
她想起陈月容从小反复叮嘱自己,做客时未经主人家的允许不能擅动别人东西,否则会显得没有教养。
古弦似乎看穿了褚苧的心思,眨巴着眼睛娇声道,“阿苧,表哥待我极好,你也不用见外的。”说着,拿起一块酥递给了她。
褚苧虽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到底被勾起了馋虫,枯枝样的手指小心的捏着酥,坐到了古弦方才的位置上。
古弦吃着酥,微瞥着旁边女孩的反应。褚苧刚坐下,也是察觉到垫子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捏住垫子的一角,掀起一看,“阿弦...这里怎会有铜板?”
古弦装作诧异,心不在焉的说道:“许是表哥藏在这里的吧。”
眼看着褚苧放回了垫子,她又道,“表哥只顾着摘果子,不理会我们,我们就捉弄一下他...怎么样?”
“捉弄他?不太好吧......”褚苧瞪大眼睛看向古弦,“是我们来的唐突了,况且,我们还吃了他的酥......”褚苧怯声怯气道,母亲的叮嘱是不敢忘的。
古弦看她不为所动,眼神飘忽又状似不经意说道,“我又不是要害他受伤,只是想让他急上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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