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岭大营快马回陇州只要半日光景。

路上,亲兵讲了最近的情况,房琯出蜀后与李珙见了一面,然后迅速北上朔方节镇治所灵武。

房琯与李珙交谈得很愉快,房琯痛快同意让李珙安排南路军。

李珙并不懂理军,因此,刘备轻松拿到了南路军的统帅权。

刘备原以为陇州向来朴素,没想到,一路进了汧源城后,却被扩建到极为豪奢的丰王宅吓了一跳。

“唉,丰王住在如此寒酸的住所,实在辛苦了啊。”

一进去,就听到到一名肤色白皙的书生朝李珙这样说道,李珙也是一脸果真如此的神情。

刘备的眼睛忍不住跳了跳。

见刘备而来,李珙喜出望外,站起向他介绍道:“刘将军,快来认识一下,这是新任的兵部侍郎李揖,这位是宪部员外郎刘秩,两位先生都有大才!”

两人一脸温和笑容,主动朝刘备行礼。

……

李珙今日大喜,立马开宴。

今日还要讲南部军如何行军之事。

厅堂上,雁鱼灯散发柔和晕,地上铺着一张丝席,李珙正北而坐,面前是一张五尺长的楠木食案,刘备、李揖、刘秩等人依次正坐在两侧。

“房相知人善用,已将所有军事要务委托给李侍郎与刘宪部,刘将军日后要多与这位多多亲近啊!”李珙开场就说道。

刘秩年龄比起李揖要略大些,都是一脸的清瘦,一副温文尔雅的名士做派。

“将军可有破敌之策?”李揖明显活跃一点,拱手问道。

刘备皱了皱眉,不说时间、地点、人物,哪有这么的破敌之策?

“不知先生问的是何处?”

“自然是破长安。”

刘备到处看了一眼,见众人都没有反应,只好率先沉吟道:“长安坚固,不可强攻,应派遣精骑为骚扰,率领大部主力从南部出发,横扫南部子午关的侧翼地区,再攻下子午关,南部多山多水,不利于叛军骑兵发挥,再从南部进军图谋渭南一带,切断长安与潼关联系,迫使洛阳等地回援长安,并伺机在骊山借山势决战先击溃援兵,再徐徐图之。”

这是一个很保守的战略,南部多山多水,大军难以展开,但南部山南道仍在唐军手中,但只要守住子午关的后路,就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败了,大军往山上一躲,怎么也输不太惨。

李揖不大以为然,问:“先为寻撤退之退路,就先绕着长安城差不多三百里,值得否?”

刘备道:“安贼军壮,长安应该有五万人,其中精骑有万人,悉是同罗、曳落河,精于驰突,不可轻视。”

旁边刘秩轻笑一声,似有嘲笑刘备之意。

李揖也轻笑道:“刘兄会弈棋否?”

刘备道:“略窥门径。”

李揖便道:“我亦好此道,有暇向刘兄请教一局。”他再侧头对刘备道:“天下事如同弈棋,首重布局,刘兄只着于眼前,却没看天下布局,安贼据长江上游。已割天下之半,但其久居洛阳,其要清除异己、要得到本地大族的拥戴,没有十年的经营是难以成功的,安贼在长安根基薄弱,我等只需正面牵其精力,等待长安义兵起事就好。”

刘备一脸不可置信,安禄山把长安杀得七七八八,还指着长安义兵?

“此战正如弈棋,首重布局,现在正在猜棋之时,不可露怯。”旁边刘秩补充道。

李珙等人纷纷点头同意。

“故我等需以正兵之法与敌交锋。我自幼聪慧,能背诵诸县县志。”李揖言有得意之色,道:“我寻得长安城西之兴平,有地西隆东低,宜为决战所在。安贼之强,主要在骑。我在蜀中时,深研古籍兵书,得一阵法,名之金门阵。此阵精妙,中藏精锐弓手,两翼则列长矛之士,敌必不可敌,而我还有一制胜之机在于时辰。我们可在日中时启战,及战至酣热,日已西斜,阳光耀敌目,彼必失措。我等等则可乘势破之。”

李揖朗朗而道,明显很有信心。

“兵以谋取胜”刘秩也突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道:“我们已密结安禄山麾下之心向唐者,临敌之际,他们必将反戈一击。至于安贼之铁骑,吾已有破敌之策,然机密不可泄,届时自见分晓。”

李揖哈哈大笑道:“叛军的曳落河虽强,但怎能敌得过刘宪部之谋?”

“我已向宰相立下了军令状,此战必胜。”两人一齐异口同声道。

“哈哈哈,大事可成!”李珙拍手欢呼道,也是极有信心,他站了起来道:“刘将军不必多虑,关于对安贼骑兵的办法……哈哈哈,刘宪部那个法子极妙,我是知道的,绝对可行,将军不要忧虑。”

刘备见李珙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虽满腹疑惑,也只好作罢。

李珙转向了刘备,自信满满道:“我已与房相说好,以刘将军为主将,同时再令安西、陇右、北庭与刘将军汇足两万兵马备,建南路军。”

“李侍郎已任三路大军行军司马,三军如何行事已由李侍郎负责。”

刘备心中一沉,陇西四军他最终还是只拿到三军的调兵权。

李嗣业的河西军他没有拿到手。

李揖昂然道:“刘将军只要攻破长安西的始平,截住安贼败兵的退路,就是大功一件,具体事宜日后再议。”

“不用我南路军北上参与决战?”刘备沉声问道。

“我北路军与中路军合计十五万,叛军只有五万,多了也展不开,刘将军可在侧援卫即可。”

“大事已定,好好好!”李珙大笑着拍手,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听见不需要自己出太大力,自然欣喜。

“诸君当矢志报国,长安必克。”李珙总结到。

“诺。”诸人纷纷应道。

刘备一脸冷漠,不过他已经拿了三军之兵,这两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不好反驳。

从言语上无法驳斥,需得落在行动上。

仆从开始上菜。

李珙叹息道:“社稷危难之时,今日只上四样菜,只有芹菜、豆腐、鲤鱼、薰脯(即蜡肉),诸君不要嫌弃。”

众人拱手道谢,然后纷纷开始下筷,脸上都是一副同仇敌忾、忧国忧民的样子,仿佛吃的真不是什么美味。

刘备皱眉。

四样菜,的确是芹菜、豆腐、鲤鱼、薰脯。

但芹菜是选取最嫩的芹菜心,用金线轻轻捆扎,再配以珍贵的如鲍鱼汁或燕窝汤进行烹煮;鲤鱼用肥美的鲤鱼,将鱼皮制作成仿佛龙鳞般的造型,极具视觉震撼;豆腐是玉液豆腐,上用上等花雕酒和珍贵药材熬制的汤汁,撒上少许金粉作为装饰,不仅为了口感滑嫩,更是为了显得尊贵而已。

刘备拱手站起:“川蜀运来一批药材,我却得去查验,诸位请便,末将就不奉陪了。”

“将军不用宴了?”李珙惊讶道。

“军中粮秣匮乏,我已久食粗粝之食,对此珍馐反觉不适。”刘备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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