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就业培训很快就结束了,我基本了解了真实的农村。古诗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算是有了真实的体验。“事非经过不知难。”我从此以后养成了珍惜粮食的良好习惯。以前在家吃饭,如果掉了饭粒在桌上,外婆一定要坚持让我把它捡起来吃掉,当时也照办,但内心总觉得外婆有点矫情,不就是一点白米饭嘛。但我看到了真实的农村以后,特别是亲自下田插秧几次之后,头顶烈日,蚂蟥爬上大腿,而前面的水田一眼看去还是遥遥无期。这时我是真的明白了外婆的真情。粮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蚂蟥爬上大腿的事,有必要专门说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我正在弯腰插秧,因为那些天都在帮老乡插秧,熟能生巧,我已经可以相对熟练地干这个活路。正干得起劲,突然感觉大腿上一阵剧痛,我完全是本能反应一把抓去,我的妈!是一只大蚂蝗!我拚命用手去揪,想把这吸血鬼揪下来。但完全没用,越揪越痛,痛得钻心。说真的,我眼泪都痛出来了。老乡过来帮忙,两巴掌打上去,大蚂蝗收缩成一团掉了下来,鲜血从伤口立即涌了出来。我从小到大,在家里就象个少爷一样,哪里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谁知盘中餐,蚂蝗咬得哭。说实话,这是我最后一次插秧,到现在为止。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但我真的怕蚂蝗。没被咬过的人不知道厉害。
在这三个月里,我不仅体验了下田,还体验了旱地劳作。父亲在我下乡前要求我,下去要和老乡同吃同住同劳动,我必须坚决执行。同吃同住是肯定的,这不由我,那时候也没有野营帐蓬;同劳动本来是可选项,但对我和队长来说是必选项。他要带头,我要表现,我要表现给我父亲看。我们队长和我父亲是同事,熟得很,父亲肯定会知道我在乡下的表现,这个做不了假。害怕下田,那就上山。那时候山上的树差不多都砍完了,只要有点土,基本都栽种了包谷。土壤不肥,产量不高。产量不高,就要开荒来补。这样长期搞下来,自然山上的树就给砍光了。光砍不种,到处都是童山,很难看。而且山上缺水,完全靠天吃饭,一遇旱情,包谷产量就大跌眼镜。挑水抗旱,只能是庭院经济,大面积的土地,那是不可能的,杯水车薪。不要说浇水,就是给包谷上肥,都可以累死人。我在家里就会使用锄头,我家有点土地,挖土、栽种、除草、上肥这些我都会,所以旱地劳作对我算是驾轻就熟。唯一的不同是,乡下旱地劳作的量比家里大得多。队长是农村出来的,他身强力壮,农活样样精通。他看了我做农活,也点头表示赞赏。原话是这样:“咦,看不出宋二少爷还有这把水!”我伸出双手到队长面前,这基本就是一双农民的手,这可不是几天就能弄出来的。队长再次对我刮目相看。他上一次对我刮目相看,是我送困难老乡新衣服之时。也挑农家肥,就是牛粪猪屎之类,人力肩挑背扛到田边地头,放那儿发酵,然后再给农作物施用。不经发酵就用,会把作物活活烧死。我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我确实干过农活,没干过的,就永远也不清楚。我说过,我没当过知青,但我在乡下工作时,和知青也差不多。说实话,城里的孩子,如果能到农村去工作生活一段时间,很有好处。反正对我来说是这样。我不过干了几天就要死要活的,农民要干一辈子。“百无一用是书生”,就是指我这种人。而且我书也没读好。父亲曾多次教育我:“无论你将来读多少书,做多大学问,当多大官,发多大财,干多大事业,一辈子都不能脱离体力劳动!”真是涵义深刻。热爱体力劳动,不仅给了我强壮的身体和坚强不屈的意志,更重要的是,它教会了我尊重底层劳动人民。“劳动创造了人本身。”绝非虚文。
今天天气很热,身处号称全国第一避暑城市的我,仍然感觉酷热难奈。于是马上开上奔驰车去花溪游泳。我也不开空调,只要把车窗包括天窗全部打开,时速100码,耳边是纯音乐版的《加州旅馆》,一路凉风到黄金大道,爽!花溪的水好,非常适合这种天气游泳。一秒也不能等待,立即跳进冰凉的河水中,真是爽透到了心里。真的,此时我真的很感谢年轻时奋斗的自己。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现在仍然在奋斗,虽然我已经五十多岁。同时创作三本小说的人,放眼全国,大概也不多见。我是这样想的:或许二十年后的我,又要真心感谢现在奋斗的自己。
回到十八岁。三个月里,我上了山下了田挑了粪插了秧,把在农村生活的基础打好了,这和我以前去外婆的后家乡下玩是两回事。在外婆老家玩,一般都是当天就回城,最多也就是耍两、三天,肯定回家。驻村那三个月我没有回过家。我也想回,但又怕父亲瞧不起。说实话,农村生活苦是苦一点,但也挺有意思,乡亲们对人好、很真诚,我的脏衣服都是女主人家洗的。她说我是男的,不会做这些。乡间的空气好、水甜,山一家水一家的,舒服。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溪水里游泳,那水,清亮得令人心疼!那时候确实是原生态,完全没有污染。游完泳,找块干净的草地躺下,做点白日梦。比如找个漂亮媳妇,买个小轿车,用车拉一车玫瑰花送她之类。最好是白玫瑰,纯洁。翻个身又想,以后我要把农村工作、生活的经历和感受写成书,让别人通过我的书看到真善美之类。不骗你,我甚至也想过勇夺诺贝尔文学奖。乡土的,就是世界的;世界的,就是乡土的。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当然,我还想了很多。躺在乡下河边的草地上,不远处有一堆牛粪,我望着天上的白云或者乌云,意识已经飞到了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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