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边,王成效、刘兴祚与沈有容告别,卢娘子也委托沈有容暂时安置,待王成效回转后再将其接回。
经过一日航行,两人的坐船抵达了小凌河口,此时的河口与后世记忆中的河口完全不同,整个入海口都是整片整片的滩涂,有去年还未朽掉的几人高的芦苇,也有正长成半人高的新芦苇,当然还有很多杂草,而后世,这里可是大片大片的良田。
怕河道深度不足,在远远的海面上换上了两艘沙船,沙船是近海和内河普遍采用的船只,主要在浅海和江河湖泊里航行,吃水浅、速度快、载重量大、可逆风,是中国北方的主要船型。
虽然是逆流而上,船行不是很快,但行驶得比较平稳,王成效站在船头,用望远镜观察着两岸。此时的小凌河完全是原生态的,两岸是大片大片的湿地,显然不利于人员行走,所以古代打仗都要强调官道的重要性。当然,对一些人类活动频繁的地方,北方的麦田也是行军的通道之一,这是指没有重武器的前提下,辎重当然得从官道上走。不过这是北方,当冬天一切东西都上冻后,那就无所谓了,处处都可行军,这也是建奴基本上是在冬季发动进攻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建奴的制度还是全员皆兵,在秋收之前旗丁们都得参加劳作,否则就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
自从天启二年广宁之战后,锦州地带就被朝廷放弃了,为了达到坚壁清野的目的,熊廷弼把辽民都强制迁走,建奴来了之后,又搜刮了大量的未及迁走的人,要么杀死要么迁往了辽河东岸,现在剩下的人估计也是廖廖无几,至少行进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一丝人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上行舟当然不大现实,在一个大转弯后的平缓水面上,趁着天色尚有一丝亮光,船泊了下来。等到简单的用过了干粮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岸边的芦苇荡在风中传来了沙沙声,来到陌生地方晚上也尽量避免灯火,也避免发出声音,除了放哨人员外,大部分人都或坐或躺进入了假寐状态,也有人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酣声。
王成效眯着眼,望着满天的繁星,心思回到了后世的锦州,那里有他的妻女,有他的同事,还有一直提携他的领导,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了夜空中,王成效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回锦州去看一看的心情越发的急迫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星星都已消失不见,天色也渐渐明亮了起来,船上的人也渐渐醒了过来,而原本在部队里训练出来随时可以睡着的王成效难得的失眠了一整晚,不过幸好精神还可以,并没有后世年纪大了之后通宵的萎迷。
用过了干粮后,两艘船继续出发,在拐了几个弯后,船队远远看见了连绵的小山,再转一个大弯应该就到了后世的锦州市区,正在拿着望远镜四处察看的陆水根突然说道:“师长,山脚下有人!”
王成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估计了一下方位,大至是后世善来寺附近,有一片开垦出来的田地,再远些有三个人正在往山上跑去,三人都是明人打扮,应该是逃往山中避难的百姓,不知怎么躲过了建奴的杀戮,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生存了下来。
“现在先不管他们,等回来的时候把旗帜竖起来,看看他们会不会过来,如果愿意把他们带走,这里还是太危险了,随时有被建奴抓走或残杀的风险。”王成效吩咐道。“也不知有多少人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最终活下去?还是派个人去联络一下吧,即使挂起旗帜他们也不一定敢过来。”没等陆水根回答,王成效改变了主意。
陆水根答应了下来,叫过了杨忠保和加入侦察兵没多久的李炳?,把任务交待给了两人。之所以选李炳?,除了这小子够机灵外,还因为他是辽人,交流上障碍不大。给他俩一艘小舢板,目送两人沿着一条小道上了岸,慢慢向山脚走去。
大部队还是向锦州行去,转了个大弯后,船队来到了女儿河的汇入口,再往前行不远应该就是后世的锦州市公安局,此时的小凌河上并没有后世的那么多桥,也没有护堤,两岸长满了各种杂草,远远看见一些断垣残壁,这是广宁之战后被建奴拆毁的城墙。
王成效看着后世大概的工作生活的地方,他家就在河边,后世是一片片的高楼,但这时候还是荒凉一片,完全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看着家的方向,王成效有点愣神,也不知道后世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
“立本、立本!”刘兴祚的声音把王成效从发呆状态拉了回来,不知何时刘兴祚已经转到王成效的船上来了。“怎么样,要不要上岸去看看?呵呵,当时拆这城的时候我也是参与了的,手下很是搜刮了不少东西,一晃就是两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王成效说道:“老刘,建奴占了这里后,为何把城池拆了就走啊?”
刘兴祚仔细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有信心。建奴全族也就十来万丁口,能动员起来野战的最多不超过六万人,这是指真奴。加上科尔沁一部分,还有汉军,也就十来万人可以野战。当然,对上明军肯定是不落下风的,甚至野战的话碰上相同数量的明军肯定是稳赢。但建奴穷啊,连续几年都是天灾,田地里的收成有限得紧,每打一次仗都是倾全族之力,只要失败一次就是全族灰飞烟灭的结局,老奴不敢赌啊!再说了,占了这些城池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后方长期运粮过来,这会把他们内部拖垮的,还不如能抢一把是一把,抢到了回去一些旗丁能好过点。老奴前段时间杀了很多无谷之人,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缺粮。以前我们在那边的时候,我的军丁都是饿肚子的,不怕你说笑话,我的军丁能随我反正,很大原因是我承诺反正后可以让他们吃饱饭,仅此而已!”
王成效点点头,说道:“是啊,建奴是穷,又不事生产,要想过好生活就想着抢,抢了几次成功后就抢出瘾头来了。只要狠狠的打击他们几次,他们就不敢把爪子伸过来了。走吧,我们去城里看看!”
锦州城本周长五里有余,后面逐渐扩建至七里半,不折不扣是一个辽东大城,不过这时候城墙的包砖都给拆走,所有的木头包括城门也都被拆走,夯土城基还在,不过两年多的荒废使得上面也长出了不少顽强的杂草。
一帮人从南门,也就是永安门进入城里,眼前的形象更是惊人,到处是残垣断壁,到处是残墙破瓦,一些原本的青石板路上也长出了一些杂草,显然,这座城市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偶尔路边还有一些残骨,大概是一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军民中的一员。
众人慢悠悠的顺着街道往前走去,王成效也从伤感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不管如何,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总是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也要尽自己的能力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战争的摧残和破坏性是巨大的,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只有建立强大的军队,才有可能击败蛮族的入侵。
一只野狗窜了出来,好奇的盯着他们,看见他们走近,惊慌的逃入了一栋破房子里,转眼消失不见,只有人们走近时不知道躲在哪里嚎叫了几声。或许它以前也曾经是一只家狗,或许他的主人也曾经与他在这栋房子里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许它还在等着它的主人回来所以一直没有离开,但它还记着看家护院的职责,生人走近时,下意识的提醒着主人。
慢慢走到北门,也就是镇北门时,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王成效与刘兴祚对望了一眼,刘兴祚朝王成效点点头,示意请他来安排。王成效也不客气,马上吩咐陆水根安排人上城门观察,其余人散开做出了戒备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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