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吉与夏恒、黎九源彻夜长谈后释然不少,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于是但凡有空闲就会带上酒食前去地牢谈论古今典籍和治国安邦之道。
如此几次之后的一天晚上,台吉再次造访,身边却多了个陌生的随从。此人看起来与夏恒年纪相仿,面色白静身形微胖,虽然留着玄莽人的发辫,举止却透着汉人的书生气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目光深邃不见底,给人充满城府却自视颇高之感。台吉照例让侍卫摆好酒食餐具打发他们离开,却独独留下这人陪坐一旁。经台吉引荐他是秀才出身,姓范名致远,抚顺城陷后恰巧遇到台吉,因他谈吐不俗于是收为侍从。
台吉说完,黎九源却甚是不屑,对范致远说道:“你好歹是读书人,忠孝礼义学到哪去了?”
范致远波澜不惊,喝了杯酒答道:“朝廷鱼肉百姓横征暴敛,官老爷党同伐异中饱私囊,蓟州镇坑杀浙兵千余人,高江又在辽东祸乱十多年,那时有谁讲忠孝礼义为军民申冤了?”
蓟州二字触痛了黎九源,他一时无语。台吉见了忙打圆场:“我招致远正是要他出谋划策,让治下百姓不以哪族,都能一起安居乐业。”
黎九源叹道:“希望你言而有信罢。”
台吉见他缓和,又道:“今个来其实还有件事…”
“什么事?”
“前些日子乌克图被夏廷捉了去…”
夏恒吃了一惊,筷子上的肉不觉落地,黎九源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台吉继续说道:“夏廷差人送信,要用他换回被俘虏的官员,夏恒也在名单之内。”
“你父亲答应了?”
“大妃说乌克图只是一介武夫,不能为了他就把这些人放虎归山。我和佟潜龙力劝父汗把乌克图换回来,不然以后谁还敢尽心办事。他现在犹豫还不及回复…”
夏恒百感交集,回到故土的希望死灰复燃,心中只祈愿努先听进台吉的话,拿自己和张宏图他们换人。
黎九源诧异道:“这次佟潜龙怎么没去?”
“不知谁把将汉人编入奴籍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汉军也人心惶惶,大汗只能让佟潜龙和李永忠去安抚。”
“这么巧?”
范致远接话道:“乌克图是我们王爷的人,派去辽都办事,不管成不成对有些人来说都是好事。”
“你是说大妃?”
“莽泰有勇无谋,赖善明哲保身,除了她还能有谁?”
台吉撇了范致远一眼:“不要乱说,传出去会落人口实。”
夏恒以为台吉不悦,劝道:“范先生快人快语,我们几个私下推心置腹,传不到大妃耳朵里。”
台吉叹道:“父汗最恨宗室手足相残,倘若触犯逆鳞,他可是什么责罚都使得出来。”
“以长幼论,立储也应该是立赖善吧?为何大妃反而盯着八王子?”
范致远说道:“这正是她眼光独到之处,赖善为人内敛不足以服众,其他王子不是年纪小就是勇猛有余才略不足,唯独我们王爷最有王者之气,就算不继位也是她家的心腹大患。”
“致远休得胡言,我可没想争这个储位。”
夏恒说道:“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大妃若是有心为她儿子夺储,必定会想法铲除一切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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