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越州大多数百姓而言,所谓「白鹿山」是对白鹿城周围群岭的总称,但实际上只有身居其中的山民和凌云阁的弟子才知道这每一座山具体的名字。
类似药庐、周天院等日常设施位于白鹿山主峰附近,也有几位门主在群山中开辟了隐居怡情之所。
人各有好,崔江之于垂钓,风皓霜喜豢走兽,杜狼毫收藏甚广,种种爱好所需场所皆不同。
除此之外,东侧还有一处在多年前便已设为禁地的龙湫岭。
期间并无高山涧,以寻常习武之人脚程,两个时辰逛完一整圈也是绰绰有余。
可从正午到时近日夕,胡往之这一遭用了足足半个日头的时间才勉强让自己身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师妹”的秦疏弦听了进去。
昏黄日光打在山林间,兜兜转转了许久的两人才走在了回弟子宿舍的路上。
“喂,你叫胡往之是吧?”秦疏弦突然问道。
胡往之抬起已经有些疲倦的眼皮,连正眼都懒得看她,嘴里微微吐出个字:“嗯......”
一下午奔走的肉体疲倦于他而言倒算不得什么。
只是身旁这位肆意妄为的性子已经将他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磨完了,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练几次《六合诀》。
秦疏弦见胡往之这副脸色,忿忿道:“你这一脸不情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既然你肯陪我走这么久,本小姐也不会亏待你。等我过了考验正式入阁,我来罩着你。”
这一句话成了压垮胡往之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才阁主所言,这人是一点没进去。
“秦姑娘,沈师姐写的阁规你回去还请仔细看几遍。至少也得知道,这里是凌云阁,不是什么市井流氓的地头帮派。既已入阁,为的就是锻炼自己,与他人井水不犯河水,无需什么靠山护着。”
秦疏弦却是伸手戳向胡往之脸上隐约的淤青:“得了吧,那你这脸上的淤伤哪来的?总不会是有人潜入阁中,特地把你打了一顿就走了吧。”
“不劳姑娘操心,这伤算是我自找的。而且准确来说,是我先动的手。”胡往之将伸来的手指挡开。
“嘁,摆张臭脸搞得跟死了爹似的。”
听到这话,胡往之的眼神一闪,心中怒意来不及升腾便已散去,只是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
他算是明白了,惹不起这位,躲还是躲得起的。
这要再多说几句,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拳头能不能忍得住。
“喂!干嘛突然走这么快!”
秦疏弦话音刚落,一道隐隐的破空声挑动了二人的神经,光是听着就比起先前山门前的风师傅那随手甩出的石子凌厉了不止一分。
出自本能地反应让胡往之回头将秦疏弦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声难以觉察的闷响并未逃过二人的耳朵。
秦疏弦转头寻声看去,自己原先所站的位置旁树干留下了一丝白芒,一根发丝般粗细的银针打穿飘落的秋叶刺入不远处的树干之中,微微颤动的针尾可见其力道之强。
秦疏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正要拔刀,却被胡往之一把扯过,钻进了山路旁侧的树林之中。
两人拉扯之间在林中跑了好一段路后,秦疏弦才挣开了胡往之的手。
胡往之缓了口气,皱着眉回头骂着问道:“你他妈的要干嘛!”
“有人出手挑战,当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
胡往之愣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小姐说话了,但身后传来树枝摩擦的响声让他意识到对方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两人。
“凌云阁阁规严禁私下斗殴,就算是切磋也得有第三人在旁监视,更别说这种用暗器偷袭。来者不善,绝非阁中弟子。”
胡往之抬头看了看周遭的山势,确认了目前所在的方位,继续说道,“我们离山门还有段路,求援得去白鹿城。秦姑娘,你去传信。从这一直往西跑,从东门入城向北就能直接看到衙门。武毅师兄在那当差,衙门中的差役大多也是师兄前辈,找他们说明情况,这人我来拖住他!”
秦疏弦也不免忧心,她嘴上虽然不饶人,但胡往之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你一个人应付得来?何不一同走?”
“先前的飞针是冲着你来的,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惹来的冤家,但此人能潜入至此,别的不说,轻功必定不凡,再加上这手暗器功夫,你我同行只怕是更加难以脱身。”
见秦疏弦还有些由于,胡往之又说道:“对方既是偷袭,看来并无帮手,你我分头行动,我尚且能与之周旋,此间林木丛生,想抓我还得费些功夫。”
看了看周围,他抽出了秦疏弦身背的陌刀:“借刀一用。你先藏好,待我跑远再运功离去。记住速去速回,我自然无恙。”
没等秦疏弦多做辩驳,胡往之已经朝着东面的深林里跑去。
少女也只能是一咬银牙,等到胡往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才向西飞身而去。
......
晚日照林,山风渐起,原本静谧的山林中却不安宁。
气劲飞速流转,在胡往之的周身卷起层层落叶,刀光闪烁间横生的林木枝丫也随之倾倒,惊起阵阵鸟鸣。
此刻胡往之在林间飞奔引起的动静极大。
入阁不足俩月,胡往之平日光是应付门中宁师傅那近乎惨无人道的修习和修炼「六合诀」就已经是浑身解数,空余的时间不是在药庐调理身子学习药理,就是在万方楼阅书,根本没想过去学门轻功身法这类实用的保命手段。
毕竟这是在白鹿城,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地界还能有被人追杀的时候。
虽然这事儿他自己也干过。
不过此刻不容胡往之考虑太多,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不让对方追上。
哪怕撞上林间不时横生的枝叶他也不敢停下,只能同时挥舞着手中借来的陌刀,不断劈断周围的树木给身后的道路制造一些障碍,避免对手的暗器再次出手。
可这样的速度终究无法与有专门功法心决的轻功相比。
他在赌,赌对方并不打算下死手。
不论是何缘由,暗处之人若真想杀人,就凭能够将银针打入树干的这个力道,换做寻常暗器,刚刚趁人不备要取他们二人的性命估计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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