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白发花苍苍的族老手抚胡须,皱眉向王延业问道:“家主,以我王氏的力量、遵业等人的权势,难道还拿不下尔朱天宝吗?”

“尔朱天宝、元乂都是小人物,不足道哉;关要在于胡太后。胡太后虽是女子,却把帝王心术那一套学得十分娴熟,运用得得心应手。现如今,她把持朝政,利用手上权柄将朝中权贵耍得团团转。”王延业沉吟半晌,颇为无奈的说道:“据兄长信上透露,她确实日渐厌恶与元乂的尔朱天宝,可她对我王氏和南方的裴氏戒备更重,所以她既需要尔朱天宝在此平定叛乱,又需要坐镇河东四州,与我两家博弈。”

“至于高阳王(元雍),兄长们也进行过多番接触,所赠之礼更是不低,可是高阳王在朝堂上从未表明态度。很显然,他也意识到朱氏天宝的价值;而在这个问题上的认知,与胡太后不谋而合。”

王家众老一时默然。

元雍是孝文帝的弟弟,十分精通规避风险之道。他始终以元氏江山利益为重,对帝位没有野心,而且他在一场又一场的政变当中,从来没有轻易站队,每当形势明朗,总能瞅准时机,及时的站在大势在望的胜者那一边,助最后的赢家取得决定性胜利;因而无论别人怎么打生打死的,他总能升官发财。

元雍这老狐狸明白王氏、尔朱氏、裴氏三足鼎立的利好之处;当初只不过是担心尔朱荣发展得太过迅猛、成为第二个破六韩拔陵,故而协助王氏稍作打压;但是王氏若想让他帮着歼灭或移走楔子一般的尔朱荣,却是万万不可能。

一老者皱眉半晌,冷然道:“今时大魏烽火处处,纲常扫地,无异于黄巾之乱后的汉末,而尔朱荣等将野心勃勃,形同汉末州牧。而胡太后和元雍面临此等态势,竟然还在玩弄权术,终将落得众叛亲离下场。”

说着,目光看向王延业,问道:“朝堂诸人一时无能为力,不知家主可有方略?”

“要想破解并北两强并立的僵持局面,唯有唆使斛律洛阳和、尔朱荣狠狠打上一仗,让那赢家伤筋动骨、元气全无;让那输家耗尽一切。”王延业沉声说道:“斛律洛阳在恒州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那些留在恒州的六镇余孽受其招募,纷纷响应,其自立之心,昭然若揭。然其似乎缺少战胜尔朱天宝的信心,而我王氏,可以给。”

“还有河西费也头牧子,亦是一個野心十足的家伙,我王氏同样可以派人给他信心。”

“此法甚可,不知家主准备什么时候派人游说?”众老抚掌而笑。

“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若想取信斛律、费也头,当地为官的子弟也要参与其中。”王延业看了众老一眼,继续说道:“此役是胡人自家事,我王氏着实不宜插手。斛律、费也头要是输了,只怕这些以‘个人名义’参与的子弟都要背负恶名,甚至失去生命。”

左首第一席的老人听得不以为然,他笑着说道:“欲成大事,有些牺牲在所难免。赢了更好,若是势头不对,便将活得下来的子弟尽数召集回家,依族规‘严惩’,沉淀两三年之后,大不了换个名字出现。家主且放心安排吧。”

余者附和响应。

“好。”王延业只是通知一声而已,见到诸老尽皆认可,一声应下。

。。。。。。

肆州秀容郡郡府,人影憧憧,地上碎裂的瓷器碎片反射着阳光的光芒。

十多名将官恭谨侍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气氛凝结如冰,几乎冰冷到了极致。

尔朱荣高坐在案几之后,其人三十有四,长得风姿卓著、气宇轩昂,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他将手中急报重重拍在案几之上,脸色铁青的冷笑道:“上谷杜洛周兵不足两万,精锐之师不足五千,居然在眼皮底下度过飞狐陉,杀我灵丘郡百姓、掳掠财货。斛律洛阳不仅不做抵御,反而将四万大军分别部署肆州以北的平齐郡、桑干郡。这防的是谁?嗯?我看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自尔朱荣因战功晋升为大都督,斛律洛阳当真是这也不服、那也不服,尤其是被朝廷任命为恒州都督之后,其野心和愚蠢膨胀了无数倍,竟尔招兵买马、广征粮草,摆出了一副与尔朱荣做对的架势。

而斛律洛阳这个蠢货得以当上恒州都督,尔朱荣心中有数;无非就是胡太后和高阳王元雍看他势成,故而委任几根刺,令他步步受制、步步艰难。

究其原因,终究还是自己实力不够,使得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任意拿捏。若是实力强大,他们哪敢使绊子?而这种实力不足、四处皆敌、处处受制的无力感,让尔朱荣差点发疯。

一名身材魁梧、高鼻深目的青年将领出列道:“大都督,自斛律洛阳执掌恒州以来,军势一日胜过一日,然其四五万士兵多为放牧牧民、放下锄头的农夫;六镇余孽虽勇,却被大都督打得如丧家之犬。且其兵力分守各郡,故,斛律贼实不足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