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丽曼家前院是郑国强家,中间隔着主干道。郑国强平日里深居浅出,听说在读奇经八卦,练习奇门遁甲,最后导致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妻子不堪其扰,领着儿子离他而去,投奔亲戚去了。郑国强自从疯了以后,经常披头散发的在后院小路上耍三节鞭,或是脚下迈着诡异的步法,双手不停的左右挥舞着。他家大门口有一棵老榆树,几十年树龄了,现在他有事没事就在树旁站着。但凡有人经过,他就喊叫着,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就这么的,他家门口变成了禁区,孩子们玩耍经过时,总要先观察有没有人,确认没人再快速跑过去。慢慢的,他就变成了孩子们心里抹不去的阴影。郑国强独自在家,没人照顾,偶尔屯东头的郑国友会来看他,给他买点吃的。郑国友和郑国强是一个家族的两支儿,算是远房亲戚,按辈分算是兄弟。没人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吃饭的,疯成那样难道还会自己做饭?如果是,就真的难以想象了,那证明他没全疯,至少还会养活自己。如果不是,他又是怎么过活的呢?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他精神上疯了,但保留着动物的生存本能。

有一次,他拿着二齿子在道边晃悠着,嘴里不停的嘟囔。看到有人要路过,马上把二齿子扬起来,做打人状。很多人都选择避开,即使是大人。也有人不惧,满不在意的走着,直到走了很远,郑国强还在原地没动。有人看见了,就互相传,最后传到郑国友的耳朵里了。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又恐怖又坏的事传的更快。郑国友怕他伤人,紧赶慢赶的来到郑国强家门口。他拉着郑国强往家走,郑国强似乎很反感,耸了耸肩,挣脱开他的手。郑国友准备把他手里的二齿子接过来,他就像被侵犯领地的狮子一样,露出狰狞的嘴脸,准备着要战斗。此时,郑国友也没在意,仍试图把二齿子抢过来。郑国强一闪身,郑国友扑了个空。郑国强随即把扬起的二齿子落在了郑国友的后腰上,鲜血顺着齿子边沿淌了出来。这时,郑国友害怕极了,心里充满恐惧,一时间也没感觉到痛,快步向前跑开了。郑国强也没追他,面无表情的往家走着。随着血流的越来越多,郑国友感觉很虚弱,用右手捂着腰,趔趄的朝家里走。他走到屯子里供电变压器旁边时,刚从家里出来的李凤齐和他打了个招呼,郑国友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左手动作缓慢地招手示意李凤齐过来。李凤齐见他一直扶着腰,还以为他腰闪了呢!等到近前才发现郑国友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渍。李凤齐把他搀扶到家,郑国友的媳妇让李凤齐帮忙和她一起把郑国友扶到炕上趴着。随后郑国友的媳妇从柜子里找出一大团干净的棉花按在血洞处,一动不动的按着。他让儿子赶紧去村子里把大夫请来,儿子马不停蹄的就出发了。一个小时后,大夫过来了,此时,郑国友的伤口也不出血了,妻子一直保持按压的姿势不动。大夫检查了一下,发现伤口并不深,于是给伤口清洁后涂抹上止血粉,用绷带绕着腰缠了好几圈。叮嘱伤口不要冻着,受风,碰水,人尽量趴着,半个月左右就差不多好了。郑国友喝了一碗糖水后,感觉状态好了一些,然后就开始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凤齐一直在他家没走,听到了整个事情。回去的时候,李凤齐对每个路过的人都说了一遍。他复述能力很差,还讲不全,结果故事就变成了,郑国强拿着二齿子见人就打,刚刚把郑国友打的血次呼啦的,特别吓人。接着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听到的人心里不禁寒颤了一下,隐隐约约感到后脊背发凉。大人给小孩子讲的时候,还添油加醋,最后导致孩子们内心一直伴有挥之不去的恐惧。这恐惧一半是出于对郑国强的畏惧,一半是大人制造出的无形的恐惧。

今天是周六,天气格外的冷,呼啸的北风越过树林,越过田地,吹到家家户户的小院儿里,吹到路人的脸上。吃过早饭后,穆宝财像往常一样溜达。他平时最常去前院刘喜堂和东头香坊儿二叔家。刘喜堂和穆宝财是同辈,年龄差三十岁,穆宝财叫他大哥。刘喜堂两口子是后走到一起的,之前的媳妇得病去世了,给他留下一个男孩儿刘国军,现在已经结婚了。刘国军结婚后分开另住,住在郑小雨家东院,胜男家西院。刘喜堂后取的媳妇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刘瑞敏学习特别好,高考考上了医学院校,奈何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她主动放弃了机会,让弟弟刘国友继续上学。弟弟是有名的大校长,哪有事儿哪儿到,就是学习不行。刘瑞敏嫁给了市里酱油厂的一个工人,自己在一所小学教语文课。刘国友念完高中也不念了,媳妇是大学文凭,是他凭三寸不烂之舌搞定的。媳妇家里是市里的,教职工家庭,在高中教政治课。

老两口是后走到一起的,难免会隔心,刘喜堂性格执拗,说话难听,一点儿不给人留情面,媳妇嘴上也一点儿不饶人,天天骂骂咧咧。两人可谓是从结婚一直吵到现在,也不打架,只是个人说着个人的理,或许这就是他们眼中的乐趣吧!刘喜堂是出了名的胃口好,媳妇当面骂着他,他也照吃不误,媳妇也是一样胃口好,这一点他俩倒是很般配的。说来也不奇怪,他俩要是心不够宽,早就有一个人挺不过去了。俩人一顿饭比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吃的都多,身体特别硬朗。刘喜堂是木匠,岁数大了以后就不弄了。刘喜堂兄弟姐妹四个,老二刘喜正和刘国军一起过,其余两个妹妹都嫁到了外地,一个在泗河镇,一个在庙台沟村。刘国军是在母亲去世九年后结的婚,刘喜正一直很关心他,总是帮着干活。刘国军媳妇从结婚开始就没去过地里干活,很享福,屯子里的人都说这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后来俩人把二叔接过来一起过,给二叔养老。刘喜正属于就只知道干活的人,啥话也不多说,从不让侄媳妇干一点儿重活,以至于侄媳妇连内裤都给他洗,真心换真心。刘国军家有两个孩子,一个比穆鹏大一岁,一个比穆鹏小一岁。

香坊儿二叔是后搬到这个屯子的,以前在香坊儿住,大家叫着叫着顺嘴了,私底下谈到他从来不说大名,总是叫他香坊儿老二,他大哥香坊儿老大也住在这个屯子。香坊儿老大和儿子、儿媳妇一起生活,香坊儿老二独身一人。哥俩在郑家屯都是出了名的能干,个子都比较高,很会持家过日子。

穆宝财从刘喜堂家溜达完,就又去了屯东头香坊儿老二家。余桂华和两个孩子在家里待着,余桂华坐在炕头为穆波缝补着衣服。衣服是昨天在学校弄破的,当时穆波着急跑回教室,不小心刮到门上露出的钉子尖儿上了。穆波正在用手揉搓穆鹏的大脸蛋子,穆鹏很是享受,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砰的一声儿,娘三个都吓的一激灵儿,接着穆鹏哇哇大哭起来,余桂华把穆鹏搂在怀里,用手摸着头,安抚着。穆波虽然心脏快速跳动着,还是胆大地向后窗户看了看,窗外有个人影。后窗很小,进入秋天以后就一直关闭并挂着,为了避免漏风,还在屋内用塑料布包住。穆鹏的奶奶用拳头击打着窗户框,并且在外边骂骂咧咧的。这个场景余桂华和穆波经历了很多次,穆鹏也经历很多,总是被吓哭。余桂华胆战心惊的,有过以往的经验,她总是把后门挂着,就怕不注意,老太太跑进来作妖。随着敲击声不停的加重,穆波也感到了害怕,于是她抱紧妈妈和弟弟。余桂华觉得这么等也不行,老太太最怕大儿子,这时侯恐怕不在家,不然早过来了。由于穆宝齐自己一人过,好脸儿,怕别人说,所以基本溜达就只去刘喜堂家和屯西头老张头家。余桂华让穆波去找大爷过来,把老太太领回去。穆波连跑带颠的就去了,刘喜堂家离得最近,所以最先去的,到了刘喜堂家看见大爷在炕沿上坐着呢,她说明来意后,迫不及待的拉着大爷一起回去了。穆宝齐打开后门出去了,然后让穆波把铁链挂上。看到老太太嘴里骂着人,就说了几句,接着把她带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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