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度松弛,正是他们这群辅臣的锅?

“如乌盛泰之流,一味贪婪,只知伸手拿钱,全然不顾国家用度,皆是小民脂膏的常理,欲壑难填,饕餮不足,朕便绝对不能容忍。”

“至于尔等所说的,刑以非刑…”

说到关键处,他拿起御案上的黄龙盖碗,揭开碗盖,送到口边,淡淡道:

“你们既然说不能无罪而诛,那我就给你们罪行!”

言罢,他站起身,对着首辅匡源呵声问道:“匡首辅,大明律规定,贪污多少钱剥皮抽筋?”

匡源被这番话吓得一哆嗦,根本就不敢回话。

朱敦汉也没想他说,直接冷声道:“六十两,也就是六十块!”

“朕可以不追究乌盛泰参与忤逆案,那就让他剥皮揎草吧,巡首各省,以儆效尤——”

这句话,更是把内阁大臣们吓得脸色发白。

就像皇帝说的,盛世年景,法度松弛,贪污腐败的底线也是一降再降。

上百年了,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因为贪污而下狱的,满朝文武百官谁没有养廉银、冰炭二敬、三节两寿、学生贽敬,百凡种种。

普通一阁老,一年就能收上十万。

如果黑了心,五六十万也是可以的。

“臣等死罪!”

有一个算一个,都跪了下来,脸色煞白,打着哆嗦,心里面后悔不迭。

“哼哼!”朱敦汉心中止不住的得意,他随口道:

“有句俗话说的好,不上秤没有四两,上了秤千斤打不住。”

晾了他们一会儿,见到他们一个个寒蝉若惊的模样,朱敦汉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这才是真正的皇权。

见气候差不多了,他本就没有掀桌子的这种打算,于是就开口道:“起来吧,地面凉,小心出了关节炎!”

贪官还能办事,如果真的搞了一些不干事的孙连城,朱敦汉还真得哭了。

明初就是这样,朱元璋对官场大肆清理,一些前元时期的旧臣都没了,但科举选出的官又不知晓政事,忙得手忙脚乱。

也正是因为如此,推出了进士观政制度。

“谢陛下!”众臣额头冒汗,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一排。

“乌盛泰绝对要死,而且还要死的明明白白,知道吗?”

“臣等知晓!”

“下去吧!”

一场大戏唱完了,朱敦汉背脊生汗,但心情却是极为爽利。

内阁几人却是难受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甩出去!”

胡林翼叹道。

曾国藩则低声道:“没有办法,这是陛下蓄谋已久的大事,咱们不得不反对!”

“反贪司,不晓得会成为锦衣卫,还是都察院……”

成为锦衣卫,那么就是皇帝手底下的剑,可以肆无忌惮的拘捕杀人,悬在文官头上,让人坐立难安。

而都察院,到底是文官们,虽然与大部分的文官处于对立面,但到底还能守住底线。

他们反对反贪司,就是怕出现前明时期那样的锦衣卫衙门出来,弊大于利。

这时。走在他们前头的匡源则开口道:“陛下不会如此的!”

他有分寸……

后一句话虽然没有冒出来,但是却在众人的心头浮现。

这时,几人才注意到了老迈的彭蕴章。

“彭老,你是真的要回乡了?”

这时,胡林翼心思莫名地问道。

曾国藩面不改色,耳朵却不自觉地动了动。

彭蕴章一走,他就是内阁次辅了。

短短两三年,他就从群辅升到了次辅,这位置变化太快了,似乎有些根基不稳。

但能做到次辅,鬼才计较什么根基,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日后再慢慢的处理就行了。

匡源也投来了问询的目光。

“没错!”彭蕴章点点头,承认了这个众所周知的话题:“过不了几日,我就会再次上书!”

“内阁以后就拜托各位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弯腰行礼。

众人也纷纷还礼。

龚橙也不例外,他感慨道:“好呀,我再也不是挑帘阁老了!”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彭蕴章70多岁回乡,确实算不上什么遗憾,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喜事。

对于继承人,谁也没有进行询问。

这同样也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除了冯桂芬,还会有谁?

人自离散。

曾、胡二人并肩而行。

四面宽阔,一眼就能望到是否有人偷听,这确实是一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曾次辅!”胡林翼低声笑道:“你这升职,是不是要请客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曾国藩面不改色:“而且这件事也不宜过多庆祝!”

“你是说?”胡林翼眯着眼睛。

“反贪司今个查工部,可谓是毫不留情,接下来怕是其他几部都免不了,官场上得有动荡了!”

曾国藩叹道:“这也就罢了,陛下是不会让朝廷乱起来的,但是夹在两党之间,却又让人难受了。”

内阁首辅匡源是君权派,新进入阁的冯桂芬是立宪派。

作为立宪派的旗帜人物,冯桂芬虽然作为群辅,但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说,即使他分管的部门再差,但是在众人眼中却能与次辅相媲美。

曾国藩这个次辅,似乎就要夹在这两派之间,左右为难了。

胡林翼忍不住道:“工部的人似乎是立宪派的……”

“你是说,这是君权派的手笔?不可能吧!”

曾国藩不可置信:“谁又预测到陛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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