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京兆府。
夜已深了,可街外依旧有行人在嬉闹。
房内,烛光中。连征捧着书蹙眉抚须,心下不安叹息道:
“解了宵禁终究不是好事,哎...但愿今晚无事发生吧。”
忧虑下,再怎样也无法沉浸书中。干脆推开房门外出透透气。
正这时,远远便听到有人匆忙大喊:
“祸事!祸事!大事不好了连大人!”
嘿!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连征不满的转过身去,严肃板正道:“何事如此慌张,连仪态都尽数失了?”
那人意识到自己有失体面,站定后急促缓和呼吸,又戴正回官帽,这才拱手报告。
“京尹大人,城中走水了!”
“走水?!”
连征猛地一惊。
他身为京兆府府尹要确保天子脚下安危。
若是下街坊走了水还好些,可若是上街坊...那里非富即贵,要出大乱子的!
他边穿衣服边向门外走去,急匆匆朝副手询问。
“是何处走水?损失如何?”
又略带苛责的责备一句:
“你也真是,怎么连报告也不会?非要本官一句句追问不成?”
副官揣着手面色难看,并非是对连大人责备的不满。而是这次的状况...属实严重。
“禀告京尹大人,此次涉及城东与城南地区。火势集中在夕水、采霞、乌林…以及金玉街坊,从上街坊蔓延至真武街。”
闻言,连京尹顿住脚步。瞪着眼望向副官,脸色一阵铁青。
几乎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
“你是说,一夜之间,至少双十之数的街坊同时失水?!”
下官缩了缩脖子,迟疑的点点头。
“完了!”
连征扶额一阵眩晕,扶着墙壁才站稳。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必将被追责。
乌纱不保啊!
想到这,连京尹内心也在暗骂:怎么偏要在今日开宵禁!以往逢年过节也没开过几次例子啊?!
“去去去!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啊!”
副官有些犹豫,他还有些重要的事没报告。
“京尹大人,此事…下官以为另有隐情。”
官员下意识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便迈步向前压低声音:
“下官听说,在走水街坊附近,曾有北境样貌之人出没!”
闻言,连京尹顿住脚步,侧颜看去目光锐利严肃。
“...此话可真?”
官员点了点头,拍着胸口保证。
“消息来源乃下官胞弟,绝对可信!”
如此一说,连京尹反而不再着急,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仅是走水,他至少会被指责一个疏于管理。可出现了北境之人,那性质就变了!
“这事...不简单。”
连京尹眯着眼,低声呢喃。
上京城守卫森严,城门处均有监门卫看守。
那可是直接隶属于皇帝陛下的一十六卫!若他没记错,左监门卫上将军与某位皇子可是沾亲带故。
或许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外族入侵。
而是…谋权叛变!
想到这,连京尹与下官同时对视全身一颤。显然,他们想到了一处去。
“大人…此事咱们担不起。”
连京尹认可的点了点头。
上京城中高官太多,他一个从四品的京兆尹听起来了不得。可比起头顶上那批人,说难听点就是打杂的。
这事儿,他不敢沾!也没那个能力!
心下思索一瞬,他立即高呼。
“快给本官牵最快的马来,本官这就入宫面圣!”
情况危急,他顾不得向上一级报告。
听说今晚陛下与诸位大臣共举盛宴,若是禀告及时,说不得能转危险为安!
…
与此同时,乾阳殿内。
殿内众官员与皇子仍目瞪口呆,震撼于刚刚那一幕。
没有花哨展示,也没有光影交叠。
那位仅一句‘定’、一句‘镇’,便撒酒成兵戈降伏诸魔!
大道至简,无外如是!
做完这一切,葛玄便后退一步。事了拂衣去,没有要邀功的意思。
注意到德才公公外放真气将血珠滚动。葛玄便一挥袖顺手帮他除了污渍。
老太监吊梢眉一颤,眼缝眯得更加细长。
他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掠过,还未来得及反抗,便眼睁睁看着血污碎肉连成一条线,尽数抖落在地。
他茫然翻转着手腕,而后抬首,朝含笑的葛玄恭敬一礼。
弘帝的视线不经意扫过葛玄身后,短暂失神笑了一笑。
“多谢葛先生出手相助,寡人谢过了。”
葛玄摆了摆手退到后侧。当弘帝审视他时,他同样不着痕迹的打量弘帝。
他已猜出些端倪,却不敢确定。
毕竟...虎毒尚不食子啊。
“砰!”
一声拍案而起声将众人惊回神。
只见弘帝站起身,跨步掠过灵鹿碎肉。沿着台阶向下,一步一台阶。
每一步落下时,周身气压便加剧一分。两名宦官恭敬候在两侧,给公羊宰相与葛玄让行。
此刻,五皇子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还未从惊变中缓回神。
当感受到一片阴影打落时,他猛地身形一抖,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跪倒在地,哭喊着跪爬去抱弘帝长靴。
“父皇、父皇!儿臣着实不知,着实不知啊!儿臣是猪油蒙了心,为了贪功说了浑话。可这些异人行为着实与儿臣无关啊父皇!”
“哼!”
弘帝一脚将其踹开,连个视线都不愿施舍。
任凭五皇子心中惶恐至极,再怎样哭喊弘帝也不给予回应。他一心想要找到活路,便满室内张望。
在看到弘帝身后的葛玄时,五皇子顿时眼前一亮。
对了,去求葛先生!
父皇如此信任葛先生,只要求得他心软说两句好话。父皇必定网开一面!
一想到这五皇子便激动到忘乎所以,也忘记了不久前说的浑话。
像条可怜虫般朝葛玄爬去,一步一叩首。
“仙师、葛仙师!善错了、错了!先前一时糊涂冲撞了您。求您饶了善这一次——”
他奋力向前一搂,却搂抱一空。身形倾斜向地板砸去。
本就不聪明的大脑再次受到重创。
五皇子这会是个痴傻的局中人,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可关注此处的众臣却看了个仔细。
刚刚,五皇子抱的分明仅是一道虚影!被碰到的位置甚至泛起波纹涟漪。
可那道虚影以假乱真不说,表情神态谈吐等更是与常人无误!
“咕噜~”
先前没给葛玄好脸子的几个老头面面相觑,喉结艰难上下滚动一瞬。
果真是神仙手段!若是与这种存在为敌,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他们震惊种,‘葛玄’略有些无奈的后退半步。
“殿下,葛某一介方外人士不好参与。此事…还是央求公羊大人更为合适。”
“嗯???”
同样在看戏的公羊宰相挑起眉抬眼,看到地面上快速接近的某物面色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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