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辟道,破障出山。

天色虽仍灰蒙蒙一片,东面群山的轮廓却已被照亮。

林中空气芬芳,百鸟啼鸣,花瓣上挂着摇摇欲坠的晨露。当脚步走过时,细微的动静震落不少。

显然,他们在山中度过了一夜。

苏小姐与小丫鬟猛地由黑暗直视光亮,眼睛刺激的一阵酸胀,站在原地忙抬手挡住。

待舒缓些后,再望向朝阳初生光辉万丈,颇有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

葛玄并未催促二人。

此行收获颇丰,又逢日升之景,只觉心胸升腾着一股暖意。

一路走走停停,时采花露服饮。捡起落叶在指尖拨捻,脚步虽轻快,却不施展任何神通妙法。

闲散惬意的背影感染了主仆二人。

提着宽大的嫁衣衣摆,不由放缓脚步无声跟在身后。

...

尽管一路时看时停,返程仍比来时要快上不少。

送亲队伍讲究礼节,返回时还能看到撒下的红纸。

在临近村子时,葛玄灵敏的嗅觉嗅到风中有些许烧焦味。

出事了!

见他止住脚步,苏小姐二人也小心的站定在后面,耐心等待。

眺望山村轮廓良久,葛玄收回视线出声问道。

“苏小姐,你们觉得当如何处置山村村民?”

苏小姐紧张捏皱衣袖边角,思绪一股脑翻涌起来。

‘先生问此话是何意?’

‘莫不是在考教我?’

不久前,葛玄对她的疑问只是笑了笑并未做答。苏小姐反而将其脑补为随心修真的世外高人。想必其面具后,定是一副鹤发童颜的相貌。

‘话本中说,这般人物是最厌恶欺瞒的...’

略作沉思,最终还是决定遵从本心。

苏小姐双手抱拳眼神坚定,拜道:“此村村民行事阴邪,害人不知凡几。若不严惩,必有后患!小女子以为,从犯当从严处理,主谋者更是该斩!”

言罢,葛玄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后者越发忐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实际上,葛玄只是惊奇她的行事果决。

留在清山县的一个多月,他没少读县志古籍。对大同有了粗浅认识。

大同开国后,戎马一生的同高祖突然推崇起儒民思想,更认为百善孝为先。

当官不仅要举孝廉,就是犯了错,只要能拿出‘孝’作口号也能减轻不少。

因此,律法的权威比起上个朝代‘大兴’要衰落不少。

弘帝登基后虽加重了刑法惩处,却没能改掉某些烂透的糟粕。

若真将一村人送官查办,大概会以‘法不责众’、‘长者不施重罚’,轻描淡写两句压下去。

这也是大同较为普遍的思想。

然而,苏小姐小嘴一张便是斩立决...

见葛玄没有反应,苏小姐心底忐忑得越发厉害,手指缠在一起搅动。

‘坏了坏了!我是不是说的太真白了?’

在府中如此无妨,毕竟她阿爹与兄长都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可眼前这位世外高人,或许不喜这样心性。

葛玄静默片刻,深深看了苏小姐一眼。

“你们且在此等候片刻,葛某去去便回。”

接着轻身跃起,如飘絮般随风入村中,此去无声。

太阳东升。

已经过了雄鸡晨鸣的时候。

村中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吃过早饭便搬着板凳聚在村尾聊天。

也有年轻些的女子,只是不被允许出门。在家中对着窗户抿过针尾,一针一线缝缝补补衣物鞋底,好贴补家用。

葛玄循着焦糊味来到那处草垛子处,如今只剩焦黑的草杆草屑。

干草易燃,整座房子都被烧着。内墙被烤的焦黑,大门有强闯入的痕迹。

轻声落地,没见到犬与马。反倒在室内找到一具狰狞无比的焦尸。像是在反抗什么时不慎打翻油壶,又点了火星子引起这场灾难。

还发现有几根印有牙龈的沾血木棍。

一片凌乱的梅花印子通向后院处,插门的门栓被强行破破。

结合这些,葛玄便将此中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几个小家伙倒是聪明。”

不急着去寻找几个小东西,葛玄再次踮步跃起,几次跳动从村尾一直向村头快速移去,直直落到老槐树顶,

正逢一阵风吹过,满树的木牌‘当当’作响。

一一解下数过,总共二十三枚。

葛玄忽察觉出不对劲。

其中两枚新刻的对应苏小姐与小丫鬟,分别写了苏霈与苏环。

刻字人还将‘霈’错刻成了‘沛’。

若满树木牌均是‘山娘娘’。

可除了此二人外,溶洞之中明明只有二十具女尸!

那…少了的尸体去了哪?!

多出来的又是谁的木牌?!

不知怎的,葛玄脑海中忽然联想到那个逃跑的怪东西。

“会是它吗?难不成是尸骸生灵?”

兴趣越发浓郁了,可短时间内也抓不到那狡诈的东西。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接着,葛玄侧坐过身,朝着村子的方向以手作笔在空中作画。每念一个名字,便在空中简单勾勒出一道虚影。

“陆百灵…”

“陆丰红…”

“陆吟妮…”

木牌上多以陆姓开头,应该是这山村中人。

想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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