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艘船就像一群受了惊吓的牦牛,先是被赵承成的沉船拦下,又毫无章法地撞在一起,互相践踏。

不但将整条运河阻断,就连李成栋的战船船队,都彻底动弹不得,气得他在船上直跺脚:“好小子!你等着!将来老子有收拾你的时候!”

口出狂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目送赵承成扬长而去。

而此刻,史可法已经下船,站在运河河堤上静静看着这一切,轻轻抚摸着颚下的胡须,不动神色。

他身边一位随从的官员,名叫陈于阶,倒是对赵承成颇为赞赏:“这位赵壮士有些能耐。李成栋嚣张跋扈惯了,给他个教训也好!”

史可法微笑着点点头:“瞻一(陈于阶的字)所言甚是,此人日后必有所用!”

先不管“日后”的事情,此时此刻,赵承成总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安全,并且还劫了不少的食盐和现银。

“庆祥,你去点点,这些船上有多少盐?”

余庆祥办事细心,核对了两遍,这才回报:“大哥,还剩五艘船,船上食盐大约五千斤,都是细盐啊!”

古代社会,食盐几乎是仅次于铜钱、白银的硬通货。

当然,只要你脖子够硬,不怕朝廷“贩卖私盐”的罪名。

至于盐价,则每个地方高低不一,波动极大。

平时产盐区四文钱就能买一斤,可在战乱之时,一斤盐的价格甚至会达到五十文。

这五千斤盐是一笔巨款没错,但到底值多少,赵承成并没有定数,并且用他们换钱,也需要时间。

然而从人市里抢来的两百两现银,毫无疑问是实打实的,也是自己和赵家村,在南方安身立命和立足发展的第一桶金。

事情传开了,村里的年轻人无不欢欣鼓舞,脸上的笑都化不开了:

“还是咱们赵大哥,一出手就得了那么多银子!”

“可不是,靠做工赚钱,多少时间才能赚来二百两银子?”

“对啊,我娘说了,她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只有村里几个老人,心里却觉得不安。

刚才沉船立了功的老赵头,偷偷摸摸找到赵承成:“承成啊,银子是不少……可来路……似乎有点……就怕那位李总兵……”

“不用怕!咱们提防着李成栋,李成栋还要提防着史可法。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旁掌帆的余庆祥听了,忍不住插了一嘴:“老爷子刚才没听见,史总督说话,都是向着咱们的。李总兵就是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您老就别操心了。”

正在撑船的赵同瑞也道:“就是他来了,我也不怕!看来官军就这么两下子,要是咱们手里有真家伙,嘿!今天就大开杀戒了!”

“别胡说。”赵承成立刻打断他们。

他心里明白:官军战斗力再拉胯,可体量是摆着这里的,要是发了狠,十倍二十倍地打过来,赵家村是横竖扛不住的。

因此现在还远不到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只听赵承成缓缓说道:“老爷子辈分高,在村里说得响话。有空替我传句话,让村里的老少爷们把心踏踏实实搁肚子里,朝廷一时半会儿不会动咱们。等咱们在南边落户扎根、重建村社、养精蓄锐、扩充势力,到时候,就得是朝廷来求着咱们了!”

这个前景过于远大光明,让老赵头惊喜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赵承成微微一笑:“我赵承成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了?老爷子只把话传下去,要是谁还想不通,就让他来找我!”

“好!咱们承成说话靠谱,我信得过,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老赵头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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