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潭秋忙上前喝止,那伙壮汉有人认得他,便止住众人。人群后一个留着鼠须的肥胖男子背着手慢慢地走过来,脸带笑容道:“顾押司,何故替这两个山蛮出头?”

顾潭秋肃容道:“不要胡说,这位是新来的县尊老爷!”说着向陆鹏一拱手。

那胖子顿时脸色一滞,忙向陆鹏作了个揖,干笑道:“原来是县尊老爷,小人们失敬了。”

说着打了个手势,便要引着那伙汉子退走。

陆鹏见两名猎户被打翻在地,形状凄惨,不禁气往上来,喝道:“且慢!光天化日当街行凶伤人,你们这是何道理?且给我个说法!”

那胖子脸颊抽了抽,向顾潭秋望了一眼,见他只低着头不语,顿时脸皮抽得更厉害了,干笑道:“县尊老爷有所不知,这些山蛮……猎户都是我家大老爷手底下的,咱们这叫行使家法,县尊老爷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陆鹏向顾潭秋看去,这押司只好抬起头来,凑过来小声道:“相公,这是城中豪户路家的人,北边那些猎户确实人人都听他使唤。”

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地说道:“这路家的大官人,乃是谢家二爷的女婿……”

陆鹏顿时想起临来钦州时杜和所说,他要替什么路官人找一件白狐皮没找到,还十分忧心。

他便冷笑道:“只是没替他找到一张狐皮,便要如此下手么?好得很。”

那胖子闻言微微色变,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应话时,地上两名猎户中一个忍着痛撑起身,悲愤道:“陆、陆先生!他们好生不讲道理,把杜大哥关进牢里了!”

陆鹏顿时脸色愈冷,他和杜和兄弟虽然并无深交,但却颇喜欢两兄弟的英风豪气,更感其借住相送之德,大丈夫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哪怕是个假官儿这头也非得出了不可。

顾潭影觑见他脸色不对,忙向那胖子喝道:“你等怎的把人关起来了?胡闹!县尊老爷发话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放人!”

那胖子犹犹豫豫了一阵,撇嘴道:“那却是我家大老爷下的令,谁敢不从?人自关在县衙大牢里,县尊老爷不会自去提么?”

说着打了个唿哨,带着十多名壮汉扬长而去。

陆鹏只感觉心里一股火腾腾地烧上来,这人眼看着不过是路家的一个下人,竟是如此嚣张。

顾潭秋忙道:“这些下贱之辈,县尊相公莫要理会。”

陆鹏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只见周围拥了一大群人,人人都冷冷地看着他,没一个脸色稍和缓的。

他心里的火气顿时像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立刻想起邵文沧所说,本地民众对官员的冷漠来。

明明是路家那群人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下当街行凶,这些老百姓为何却对自己如此冷眼相对?

几十年前那桩公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民众对朝廷官方如此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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