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妈发条语音吧,不然她该着急的给我打电话了。”

虞筱阳心不在焉的拿出手机,笨拙的用左手点开密码,斯闻恨不得伸手去帮他一把。

虞筱阳简短的发了条语音,说自己马上到家,母亲赶紧回了过来,像是道歉的话,虞筱阳回了句没事,说是要到家再说。

鬼知道他到底有事没事。

“哦,对了,刚才那个女的就是阮狄啊。”虞筱阳抬眼看了看斯闻,“长得好看,个也高。她之前是男的吧?”

斯闻有些惊讶。

“好看是好看,她确实是变性过来的,这你也知道啊?”

“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斯闻,之前专门上网查了查阮狄的资料。

“还有就是,刚才你坐在那儿跟我说的那些话......”

虞筱阳嗓子有些沙哑,咳嗽了一声,调整好才问,之后又觉得问的不是时候。

“嗯?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关于药物的话?”

“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没听懂。”虞筱阳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现在感觉手快要断了,指头和手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回去再说吧,我还有些事想问你,别再诓我了。”

他想起来那天晚上一起洗澡的时候,斯闻手臂上那排触目惊心的针孔印,看上去是在规律的时间点,定期扎上去的。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如果是有害的,自己一定会阻止他。

虞筱阳还是改不了坐车睡觉的坏毛病,就算手上钻心的疼,他还是不住的想往下栽头。要是有一瓶止疼药就好了,用来麻痹掉自己的神经。斯闻坐在一边也是什么都不说,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和他解释,他瞧见虞筱阳昏昏欲睡的模样,朝他身边凑了凑。

街道上的车流不曾退去,颠簸的起伏在虞筱阳看来,就是催眠的最好方法。分明车内开着空调,干燥又温暖,他感受到斯闻的靠近,却意外地想要睡着。他没想好怎么问,正是这份思绪让他撑着眼皮保持着可贵的清醒。

最后是斯闻付了钱,冷风顺着车门流进虞筱阳的胸口。

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知道真相那又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脑海中蹦出了这个想法。

电梯里的虞筱阳背对着斯闻,他看着电梯四周反光的铁皮,他想从斯闻眼里看出一丝局促,他从未这么强烈的犯着心思,他想看透斯闻,倒也很顺利的发现斯闻其实很好猜。

斯闻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藏得很好,他神色坦然,挺胸抬头,却不住地用手指敲点着裤子侧边。

......

......

虞筱阳不想回家,他还生着多巴胺的气呢。要不是它乱跑,就不会被庞旑秀挑出毛病,也不会被虞梦茹落井下石,还有她那张嘴就乱喷粪的狗儿子,简直比自动清洁的马桶还更智能。

“我去洗洗手,你随便坐吧。”

斯闻把他亲爱的学生请进了门,屋里的温度要比虞筱阳家里更冷些——因为斯闻现在已经没钱交物业暖气费了。

斯闻看似随意的把外套脱在沙发上,跑进洗手间就急得直跺脚,他双手撑在洗手池上,趴在镜子上看着里边那人的眼睛。

他妈的,咋办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一直隐瞒着这可笑又满是漏洞的谎言。有句话说得好,谎言一旦出现,就得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填补它,恶性循环。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皱着眉头闭上眼,沉沉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再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靠在门口的虞筱阳,虞筱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局促不安的他,动了动嘴却没出声。他把围巾抛给斯闻,蓝灰色的围巾已经变成了斑斑驳驳的红紫色斑点围巾;斯闻看了看他的手,伤口上也粘满了灰色的毛线。谁知道他是怎么把围巾从手上硬生生的扯下来的,他怀疑这围巾上还粘了虞筱阳手上的皮呢。

“你咋随便进来呢!”

“我的床你躺过几百遍了?”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还以为你多胸有成竹呢。”虞筱阳白了斯闻一眼,“怎么,恼羞成怒了吗?”

说罢便转身走了,顺便还带上了卫生间的门,留下了百口莫辩的斯闻在重复着内心的挣扎。

虞筱阳一点也不自觉,直接脱了鞋子外套躺在斯闻的床上,屋里也不开灯,瞪着两只眼瞧着空落落的天花板。

虽然现在心情已经差不多平复了,但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父母瞒了自己这么久。刚才在家里发泄了一通,因为情绪上来了,导致他没有完全梳理清楚整个事件。

如果虞叔叔和母亲依旧觉得自己有精神上的障碍,为什么还会把这些药换成营养品?直接告诉自己这是钙片不就得了?

庞旑秀不像是遇事激动会说漏嘴的人,难不成她这样搞一出戏就是为了让自己得知真相,伤心上一阵子?或者是跟斯闻闹掰,再也不见面?

......再也不见面?

想到这里,虞筱阳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联想到斯闻养子的身份和他手臂上那些奇怪的疤痕,虞筱阳越发不解,斯闻身上果真藏着什么秘密吗?

斯闻的养父经营着一家医院,自己以前还去检查过,开的药也是在他们那里买的。

斯闻名义上的姐姐曾经吸过毒,还打死过人,是最近才被他养父掏钱保释出来的。

之前查阮狄的时候,有条新闻是关于斯闻养父的药厂被查出非/法物质的,不过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当时这两家还存在经济纠纷。

斯闻自己说是私自跟虞叔叔和母亲签的合同,偷偷离家出走的。可这么些天也没见有人来跟踪斯闻并把他带走,斯闻养父有那么大的人脉,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行踪?

可见是,不敢来。

有什么不敢的呢?难道他最近犯了什么事,不敢轻举妄动?

斯闻来的时候太凑巧了。分明可以请别人来参与我的心理疏导的,为什么偏要是他?

斯闻前不久还问过虞叔叔的工作,如果他心里有鬼的话,避之不及还说得过去,要么就是......需要虞永勋的帮助。

回想之前和自己在一起经历过的种种,都让虞筱阳有种“他是出于其他目的”的错觉。抛开“心理疏导”的思想,加上斯闻自己说过,接近自己确实有别的打算。那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他在寻找什么?

看来你活的并不轻松啊,斯闻。

让我猜猜你的秘密吧,哥哥。

你已经瞒我瞒的这么久了,我可是把自己的真心话都交代出去了,你却只是出于别的意图才和我成为朋友,我真的好伤心的。你怎么有资格再欺骗我呢?总之我是非要知道这事情的真相不可了,你可以不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慢慢琢磨啊,单凭你让我上了这么久的当,我就要好好报复你一下不可。

我今天就是想看你吃瘪的样子,我不会简简单单的让你在这场赌博里输掉,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永远都是。

斯闻从卫生间出来就直接坐到卧室的床上,走廊没有开灯,只留着客厅的灯。屋里黑咕隆咚的,虞筱阳也不吭声,斯闻不知道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他还以为虞筱阳在客厅等着。

他在床沿坐了一会,突然想起虞筱阳受伤的手还需要包扎,便起身开灯去找药箱,然后就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说话!随便进别人房间?”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流了好多血,我快不行了。”

“啊?”

斯闻坐了过去,因为平时虞筱阳是不会说瞎话的,他现在竟然都这样说了,难道真的很严重?

“是不是伤到了手掌上的掌动脉弓?怎么会呢,你到底在家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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