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胜的法阵修好了!

消息传得比孙悟空的筋斗云还快。

——准确说来,这护山法阵离“修好”还差得挺远。梁山地势辽阔,气场宏大,任何工程都不能一蹴而就。

公孙胜自从上山以来,就张罗着修护山法阵,说是能改善水土、呼风唤雨。官军来了起大雾,让他们一个个成睁眼瞎。

这说辞有多少人信,谁也不好打听;但在公孙道长的安排之下,山上各处贴了符咒门神,偏僻的地方还埋了镇鬼的法器,让人特别安心,小喽啰巡夜都有胆气。

修法阵的工程神圣而秘密,公孙胜不让别人来,每天自己动手。为此,也没工夫下山抢劫,也不经常去校场操练,例会也时时请假,大家都十分理解,考勤表里干脆把他的名字给划掉。

但是半年了,这法阵还是影儿都没有。有那较真的就开始嘀咕,道长不会是在趁机偷懒摸鱼吧?

今日之事,堵了所有人的嘴。

一夜疾风骤雨,一道炸雷打在施工现场。日出时分,那大坑里青烟冲天,祥云缭绕,住得近的都看见了。

大伙不约而同去围观。等了许久,公孙道长黑着俩眼圈出来,告诉大家,“法阵”初有成效,欢迎参观。

十几个人呼啦涌进工地。

“娘了个皮……”

土坑里埋着一个坛子,盖口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金光灿灿的蒜条金,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公孙胜很淡定:“大约是当地土地不愿在此修阵,因此献出黄金,请咱们好汉高抬贵手,换个地方开工。”

晁盖半信半疑:“土地爷还怕咱凡人?”

公孙胜微笑:“兄长上应星宿,非凡人也。”

然后飘然而去。

吴用有点疑惑,趁旁人不注意,蹲下去查看那坛子。

金子用白绸布包着。绸布一角似乎绣了个“王”字。

“不会是王伦以前埋的吧?”吴用思忖。

王伦死得突然,死后山寨公库空虚。有没有可能,他藏着私房钱,没人知道?

吴用正推理呢,眼前一花,金子没了。

晁盖一脸喜洋洋,指挥人把金子给抬出来。

甭管什么金子来历,那是活生生的钱哪!

这钱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统共五百两左右金子。跟十万贯生辰纲比,约莫只有二十分之一“纲”,小巫见大巫。

但是山寨又有钱了!

这梁山土地爷也跟别处的不一样,仗义疏财,出手阔绰,是个神仙中的好汉。

晁盖雄心大略,心中规划很多:聚义厅整修、宿舍翻新、水军扩容、再养一批战马……

不过首先,有一件事要做。

他从坛子里拣出一小把金条,郑重地朝身边人晃了两晃。

晁盖严肃道:“去年,宋江兄弟甘冒奇险,通风报讯,方能让我等逃脱追捕,前来梁山落脚。这个大恩一直未报。如今天降横财,咱们不可擅专,必须给宋兄弟也留一份。还有朱仝、雷横两位都头,都要重谢。”

老大哥发话,吴用只能点头。

“大哥真是重情重义!”

梁山规矩松,这一大笔横财的用途,用不着讨论通报,老大哥一个人就决定了。

不过问题又来了。宋江眼下好好的在郓城当公务员呢。要找他,派谁去?

十几个人近前立定。晁盖微笑着朝大家拱手致意。

阮晓露:“原地休息。”

今天山上都在传闻挖出了宝,晨练小组一致决定绕个路,来瞧个热闹。

来得正是时候,金子刚被收起来。大家觑到一眼金灿灿的光,不虚此行。

阮晓露一眼看到老大哥手里还攥着两块金子,顺口笑问:“这是要拿去干嘛呀?”

换了别的绿林人士,可不敢对自家老大这么没上没下的。阮晓露不守这江湖规矩,晁盖也不跟小女孩计较。

他清一清嗓子,从夺取生辰纲开始,把宋江如何帮了他大忙,救了整个梁山原始团队的命,来龙去脉诚实地讲了一遍。

其实这故事,作为梁山最典型的集体主义教育材料,领导们在各个场合已经讲了无数遍,小喽啰都快背熟了。但晁盖每次宣讲,喽啰们还是满怀敬畏,洗耳恭听。谁开小差,谁就得挨骂罚站。

晁盖意犹未尽地讲完,末了说,之前山寨财政拮据,未能报答宋公明大恩。如今有钱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必须给他送点真金白银,才说得过去。

最少一百两金子,才能报答宋公明的大恩大德。

晁盖说着说着,看着眼前的长腿大姑娘,心生一计。

“我们兄弟身上皆有公案。若进城进县,只怕惹做公的眼。只有姑娘身上清白……”

阮晓露一听就明白了。妈耶,让她去给宋江送金子?

只是晁盖话没说一半,就停了。吴用摇个扇子挡着脸,拼命朝他使眼色。

老大哥也忒不讲究了,这种事当然要派自家心腹兄弟来啊!

“这个嘛,毕竟是巨额钱款,树大招风,拿着容易出事……”

这话半是对着晁盖说的,半是提点对面这个憨闺女。

一百两金子,老大敢给,你敢收??

阮晓露一听,有道理。这活有点烫手。

虽然说多劳多得,多立功才有话语权,但是,被北方第一黑老大当成“心腹”也未必是啥好事。

万一这金子路上丢了,算谁的?

于是顺水推舟地推辞:“我、我没见过那个宋公明。万一认错了人,送错了礼,咱血亏啊大哥。”

晁盖虚心纳谏:“也是。那就……”

吴用抢话:“让刘唐兄弟去吧。”

晁盖同意。

他又跟晨练小组的成员聊了两句,发现确实在体格上都有进步,勉励一通,大伙吵着要走。

“一会儿还有个俯卧撑比赛,要赶在林教头操练之前!赢了的有阮姑娘炸的鱼干吃!大哥俺们走了!”

晁盖回礼:“对了,你们一会儿经过院舍,把刘唐兄弟叫来聚义厅,我有事吩咐。”

晁盖出行喜欢低调,不像王伦那么前呼后拥的。导致他有时候心血来潮想传个令,发现身边没人可用,很是尴尬。

这晨练小组倒是雷打不动,路线固定,山上哪哪儿都跑到,适合传话。

大家吆喝着走了,晁盖抚须微笑。

年轻人哪,真是精力旺盛,真好……

一个时辰的晨练完毕,大家各回各家:罗泰带着一帮喽啰去操练,何成回水寨修船,白胜去聚义厅报到,齐秀兰去酿酒作坊视察昨天的酒曲。

阮晓露回到客馆,正好看到船回码头,带来今天水寨卖鱼的收成:三十斤粮食,二十斤猪肉,一罐子粗盐,几匹布,还有——

“这啥,”阮晓露皱眉,“蛐蛐儿?”

蛐蛐笼子上里夹着一张李小二请人写的字条,说不好意思,今天市场冷清,只觅到这么多货,阮姑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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