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秦微兰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陆淮对她所做的、所说的一切便在眼前浮现,挥之不去,就连口舌间都似乎重新泛起了一股铁锈气,是陆淮的血的味道。
她越躺越心烦,干脆起了身,披着衣裳坐到了窗边。
今晚月明星稀,倒是个好天气。
凉凉的晚风一吹,将她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思绪吹散了不少。
秦微兰深吸了口气,将手臂叠放在窗台上,下巴搁在上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日后……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淮。
更不知道日后的日后,她该如何面对那有名无实的丈夫。
刚被风吹走的纷乱思绪就这么重新回到了她的脑子里,不过此时夜已至深,秦微兰精神困倦,竟就这么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受了一夜的风,次日起来秦微兰头痛难忍,好容易缓过劲,她咬牙撑起身子,往屋外走去。
院子大门紧闭,阿春阿夏站在院子里,模样不复往日轻松,反而显得有些紧绷,仿佛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们似的。
见秦微兰出来,脸色却不是太好,阿春阿夏连忙上前询问。
“没事。”秦微兰只摇了摇头。
阿夏转身去厨房端饭,阿春则是垂手站在她身侧。
秦微兰半点胃口也没有,只转头看向陆淮的房间。
屋门紧闭。
阿春连忙开口道:“公子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秦微兰“哦”了一声。
目光一转,透过那半开的窗户,瞥见了里头一抹鲜亮的色彩。
是她几日前送给他的纸鸢。
竟被他挂在屋里,时时都能看到。
经过了那日的事,秦微兰只觉得这只纸鸢也变得碍眼起来,甚至后悔把这纸鸢送给他了。
“对了,夫人……”阿春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匣子往秦微兰手边推了推,“这里头是公子给您买的首饰,说早就买了,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给您……”
秦微兰瞥了一眼。
匣子里堆满了金银,做工虽然有些粗糙,但用料是实打实的,定不便宜。
“我不要,”秦微兰道,“谁给你的,你就还给谁去。”
她话音一落,阿春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夫人,奴婢求您了,您就收下吧!公子临走前叫我务必将东西交到夫人手上,夫人若是不收,公子会打死奴婢的!”
“……他不会的。”留下这句话,秦微兰就起身准备回去。
不过就是不收他的东西而已,何至于闹出人命。
然而她才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闷响,夹杂着阿春的哭声:“夫人,奴婢求您!奴婢求您了!您收下吧!”
秦微兰猛地转身。
阿春竟然不住地朝秦微兰磕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就这么几下的功夫,她的额头上已然染了尘土,甚至隐隐渗出了血色。
秦微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夫人,奴婢求您!求您!”
阿春的架势实在太骇人,似乎只要她不收下,阿春就要把自己活活磕死在这儿似的。
秦微兰心中一紧:“你快起来,我收下就是了!”
“咚”地一声,阿春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多谢夫人……”
一缕鲜血顺着额头的伤口缓缓流出,在白净的脸盘上一路蜿蜒,直到嘴角才堪堪停住。
秦微兰瞳孔骤缩。
眼前这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年纪只比她大一岁而已。
平日里照顾她的起居,陪她聊天说话,在秦微兰心里,阿春阿夏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样。
然而现在,只因为这一件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叫阿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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