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城门处还未进城的百姓,都排着队张望着城门。
突然一骑快马飞持而临,来人朝城门守将扔出金腰牌,便不在做多停留疾驰而去。
守将看清接住的金腰牌,赫然一个‘博’字显于眼前。
“是博王殿下!”
随即唤来下属,附耳吩咐道,“去告知郢王殿下,就说博王早归,人已进城。”
直奔博王府的康勤更是一刻也不敢稍歇,苦夙家书上说到她劫后余生,现虽人已无恙,可她自归来起便终日食不下咽,本就清瘦的她,是越来越萧条。
博王府内,焚炉香烟袅袅中,软卧上香肩美人抚玩榻上绒毯,正安神养息。
康勤直奔府内,所见之相便是王妃不同往日的模样。如此娇艳之态,自遇她以来今生唯此。
“弄影?”眼前人是心上人,只是数日不见,心上人便不似眼前人了吗?
知她所受,非常人能忍。只是真让他看见此时的花弄影,心疼竟不止早前听闻此事那般窝火。要不是受了十分的噩难,一个向来清冷高傲的女子,如何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殿下何时到的?”花弄影起身行礼,香肩裸露因行礼动作而滑落更甚。
康勤见此竟有些慌了神,不知该不该帮她将衣服拉上。
“到,刚到。弄影起来,你将将初愈,还是保暖些才好。”毕竟时节以至初冬,算不上寒气袭人,却也凉爽清寒。
“妾身出生粗鄙,不似那些羸弱贵女,殿下勿需忧心。”
这容颜,这声音,甚至这份韧劲都未曾改变。可就是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康勤总感觉眼前人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对他清冷。
“我……然你已嫁予我,即使抛开‘王妃’身份不说,你也是我发妻,不管旁人如何看,你于我亦是珍贵要紧的。”这番话他像是说与花弄影,其实,也有在说服自己的某种躁动。
“王爷。”依势投进康勤胸膛,花弄影含情脉脉的脸,瞬间变得木然冰冷。
是的,这个男人刚才的欲言又止让花弄影极为敏感,认定他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已经动摇。她怎会看不出来,他终究不过俗世普通男子,也会逃不出为人丈夫看重名节的迂腐想法。
自听说他急着要回朝,花弄影烦躁的心突然有些崩溃,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情绪。‘他可能不会再如先前那般痴迷自己,因为被他视若珍宝的自己已经肮脏不堪。’这种想法无时无刻在提醒她,也一直在折磨她。
搂住怀中日思夜想的女人,康勤第一次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像是一个在你心里住了许久的睡美人,因为沉睡所以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她,害怕她某天醒来就会离他而去。可如今,她终是转醒了。而转醒后,她亦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守着他归来。
曾梦见过她转身离去的千百次身影,故,再见她时,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是真的。
这夜,博王第一次留宿博王妃房中。
烛灯熄灭的那一刻,屋内屋外的人终究还是形同陌路了。苦夙怕让值夜侍卫瞧见他眼眶中的氤氲,强颜欢笑的退出内院。
他那卑微可笑的期许,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可叹一声旧故人,愿辞旧故亲情谊。只唤旧人,可好?’
年近而立的男子,有泣不能成声,有情也不能成缘。苦夙啊苦夙,这一世莫不是怪这名唤得一世‘苦难夙愿’?
“何时才能只愁儿女情长,不担江山易改?”先生,何时才能完成大业,苦夙茫然矣。
对着廊上皎皎明月,苦夙心中五味陈杂。而此时愁绪泛滥的苦夙,却因疏忽警戒,完全没察觉暗处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如猎鹰般注视着他。
翌日晨起,花弄影还在熟睡。
已经穿戴好的康勤正注视着她的睡颜,满目温润,尽是温柔。
昨夜行秦晋之好时,她的模样略显稚嫩,惹得他更加血脉卉张。现在能就着晨起阳光,好好看看她的容颜,他感觉无比幸福。他好庆幸,她还在原地。也好开心,她终于向自己敞开心意。
只要这世间有你想要,便是粉身碎骨,我都为你争上一争。昨夜二人夜话间,她突然落泪抽泣,着实吓坏了他。
几经询问下,她才抽泣着告知,“经历这九死一生后,算是看透了大权在握的诱惑。殿下,我不想成为棋子,亦不愿沦为别人操控生死的傀儡。”
“你,是否查出了什么?”
“嗯。可是妾身不敢断定,毕竟都是只手可遮天的人物,稍有悖逆,我怕……”
“弄影,信我。我是你夫君,为你遮风挡雨本是应尽责任。而那件事,也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的疏忽和懦弱,你何须受这种折磨。”
“不要说了,不要再提。”她侧身将脸埋进康勤胸口,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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