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铁青的年轻王爷正坐于堂下,桌上泡好的雀舌茶生是未动一口。
“郢王殿下莫不是嫌博王府茶水寒碜,难以下咽否?”苦夙笑意相称。
“府相言过了,本王现无心饮茶,今日是来商榷要事,还请博王妃出面一叙。”郢王即使心慌意乱,面下表现出的确实老练沉稳。
“……那郢王殿下到底是‘无心饮茶’,还是‘不敢饮茶’呢?”絮妍人未见到声先闻,言语间满是酸意。
花弄影明知故问,惹得朱友珪对其生出恼火。
“嫂嫂清楚,还需本王言明吗?”
“妾身女流之辈,整日游觅府中不得见世间宽广,自然是心思狭隘又目视短浅。”从幔帘处行至堂前,她浑身散发着风韵佳人之气。“郢王若是不做言明,妾身唯恐捉摸不清。”
“咳,既然嫂嫂不愿开门见山,那老三只能得罪了”。
“得罪?妾身独守王府也不是三两天光景,王爷赴职期间,多少登徒子暗地造次,终不是身首异处?”曼妙身姿微倾,花弄影毫不避讳在堂前侧卧。旁人眼里,此处便一芳春色撩人。
朱友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是毫无破绽的贪婪,心底却对花弄影满是厌恶。
“天佑元年间,圣穆景文孝皇帝仙逝。”看一眼侧卧的花弄影,朱友珪继续说,“同年,元贞皇后病逝,甘州回鹘番邦生乱,后经查实乃残唐余众借此闹事。”
“郢王殿下所言,何来得罪之说?”
“看来,嫂嫂当真不知此间关联,那老三愿为嫂嫂详尽一二。”
“愿闻其详。”
“甘州内患,原起于种族之争。吐蕃望族玄氏族人,流迁甘州回鹘辖内,一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回鹘王为除此害,只得发兵围剿玄氏于山野涧地。不料玄氏顽劣,竟暗中勾结前唐残部殊死抵抗,这便将小小内患公诸天下。”
花弄影面上毫无波澜,听着朱友珪颠倒黑白,也一副坦然。
“吐蕃玄氏,的确顽劣。”纤手托起杯盏,任茶香浸入口鼻,舒适感让她忍不住垂目。
“这玄氏一族,比之前唐残部,顽劣九牛一毛。”
“何以见得?”
“甘州内患以玄氏余孽焚身荒野而止,可事后风波久久不息。历经月余,终得回鹘王明察秋毫,将期间煽风点火如跳梁小丑般的前唐余孽一网打尽。”
“哦?那岂不快哉?”花弄影继续饮茶,仪态大方还颇有些江湖儿女的豪气。
朱友珪见此,心下对博王妃又生一丝嫌隙。
“嫂嫂何不大方承认?便是在老三面前话明乃前朝之人,老三也不敢造次。”
“殿下此话不可胡言,妾身早年流落江湖,徘徊荒尸野裹中才得以存活,更是苍天垂怜才有今日造化。郢王殿下这一句‘前朝之人’,可是冤屈了妾身。”
“哈哈,玩笑话儿,嫂嫂不得当真。”朱友珪嘴角扯出一抹邪笑,眼下更是断定了花弄影于前唐尚有瓜葛。
“看啊,茶都凉了,郢王殿下此来滴水未进,可是博王府招待不周?”花弄影指着桌上已经没了热气的茶水,一脸无辜看向他。
“……确实有些渴了,急渴需温凉,多谢嫂嫂款待。”端起已没了热气的杯盏,朱友珪一饮而尽。
得朱友珪饮茶间隙,花弄影面色霎时骤变。“郢王殿下若无其他事,就恕妾身不远送了。王爷近日不在府中,多有不便妾身就不挽留殿下了。苦夙,备轿辇护送郢王回府。”
“不劳苦夙兄,本王府外备有亲兵,可自行。”
临行,郢王再回头谄笑,“对了,老三还有一事好奇。不知嫂嫂当年持一双寒光刃,血洗甘州死牢时,可曾如今日这般畏首畏尾?哈哈哈……”
说完便转身而去,留下门口埋头作揖的苦夙和一群下人。
朱友珪行远,苦夙急急奔至堂内,只见她神情凝重,孤寒之意甚浓。
“少主何事惹得这番肃目?”
“‘花弄影’身份败露,顺着这条线索,玄氏一族和拥护师父的旧部便会曝露。是我低估了朱友珪,竟让他查到这般层面。”
“梁贼朱友珪阴险狡诈至极,少主可要万分小心。”
映在窗沿上的余晖折射着暖意,她端着温凉的杯盏若有所思。
‘如此设计是何目的?若单单只要博王均王反目,且无需事事迫害要挟自己。现今将我把柄抓住,处处牵制,到底是何居心?朱友珪!且看来日方长,今时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来日,定要你剜心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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