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青州的博王朱友文,在接到密函后,气愤懊恼至极,胸中郁结更重。口中涩腥当即吐血,然郁郁而寡欢,卧床不能起只得汤药续之。
他只消半月便能成事,只怪梁帝这般狼心狗肺,中途削减赈灾钱粮,以至他再需一月时间。现下王妃失踪,康勤还未待证据确凿,直直将矛头对准梁帝。眼下,他已然失去该有的理智。
得郢王密函,他才知晓王妃失踪。这不得不又欠朱友珪人情,于信函中得知是均王背叛了自己,康勤实难相信。可反思下来,确实只有均王朱锽才具备这般能耐。顿感伤心之余,他后悔自己曾一心将皇后张氏视为亲人,故而将朱锽视为兄弟,现在看来真是极其可笑,可笑!
固然朱姓一族才是一家人,这都怪他太高估自己。
想起四弟曾灿烂如阳光的笑颜,康勤周身寒栗。这般不顾兄弟情义,是他错看了人。
家将问康勤,“王爷,是否准备回朝?”
以王爷对王妃的态度,那自然是要回的,只是这次,“否。”
家将有些震惊,一脸难以置信。
“帮我拟份家书,告诫苦夙定要将王妃失踪的消息封锁,不得传出王府。府中知晓内情者,格杀勿论。”
“是!”
“还有,让苦夙不惜一切代价,给均王挂上弑君之名。”
“这?王爷?”家将吓得跪在康勤面前,面色煞白。
“还须我再说一遍吗?”闭上双眸,康勤说话的声音都较往常沉重。
家将欲言又止,只得无奈退去。
几日后,均王被囚。梁帝朝堂上勃然大怒,乱剑砍死替均王求情的一位文臣。
随即下令,将声援均王起事的晋军俘虏近万人,以战败之名押解白马驿施以砍头。旨意一出,朝堂一片哗然。
“俘虏不可杀之,陛下?”宰相敬翔跪于殿前,想求梁帝收回成命。
众臣皆随同敬翔跪下,同称,“臣附议……”
见众人如此,梁帝更是气愤。“你们都想反老子吗?”
“陛下,臣等忠言逆耳,俘虏切不可杀之。”
“都是老子阶下囚,杀之有何不可?”梁帝用手中还血淋淋的剑,直指刚才被砍死的文臣,“这就是反老子的下场,睁大眼睛看仔细些。”
众臣皆吓得不再说话,更有人看着如泥般瘫软的尸体,吓得直接晕倒。
“陛下!惩治逆臣可交由内务府查办,何须陛下如此?”敬翔还在指责梁帝,身后众臣皆是吓得替其悬起一颗心。
“你……”梁帝悬起血剑,直指敬翔额前。
朝中两派,以敬翔为首乃文臣一派,曾得张皇后在世时极力扶持。另一派为武将,为梁帝所热衷,当年为堵天下悠悠之口,武将首辅氏叔琮被梁帝赐死,故而武将一派无首臣。
敬翔毫无畏意,坚毅平静的目光让梁帝青筋曝起。
“宰相敬翔目无圣尊,北征战事紧不宜究其过。故,当即压入天牢,待北征军凯旋之日再行定夺。”梁帝记得张皇后临终前交代的三件事,其中一件乃‘十年之内敬翔掌政务,可罚处不可杀。’
朝堂上哗然,不仅文臣一派人心惶惶,就连武将们都开始坐立难安。
儒生敬翔主仁政,在百官之中口碑极佳。更是以提倡儒学,而影响着诸多势力。现在梁帝以北征军得胜归期作为筹码,这一手隔山震牛真是震的文武两派欲聋发聩。
以大梁新编军法,出征将领皆不可违天子令,士兵不可违将军令。所属军编必当以命护之,兵从上级,将不倒而兵不归,将倒而兵归视为叛军叛国之举。
如若北征军这次继幽州大捷后,能顺势北上再取晋燕边境重镇,那自然归期将近。但万一此役落败,凯旋之期无望,自然宰相敬翔可能在天牢永无天日。又如若燕刘抵死挣扎而致战役拖沓贻误战机,那凯旋之日便遥遥无期。
梁帝这一招着实阴损。文武对峙已久,眼看郢王回朝与博王有回暖之意,这一出‘凯旋之日再行定夺’是要将一切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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