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遥一人坐在内殿,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包括阿郭。几乎一夜未睡,缘遥的身子还有些僵硬,天未亮,他就出了江波殿。刚才在天枢门外,他听到宫人的传言,在缘熠大婚上,杀死冯心宿和八王子缘弘的主谋是庄贤娘娘。无论结果是不是真的,看来,缘稹这一次将刀对准了庄贤娘娘。
先王七日丧期一过,缘稹在武仙宫接受了朝堂百官的三跪九叩之仪。君王复利在继位之初杀了怀姓五宗,留给缘稹一个太平的江山。
缘稹跟他的父王一样,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功臣。先王的遗诏是用王衍来做辅政大臣,他将太宰王衍当成了摆设,大部分国事,他更愿意跟他的舅父陆学成商量。
这是小门小户的弊病,当有了权力之后,总怕分享之后会被别人拿走,所以,他用守财奴的心理在护着他父王留给他的权利,不愿意分权。但缘稹有一点思路是清晰的,就是功臣必须杀,尤其是在新君继位之时,功臣会凭借资历和人脉架空继位者,导致朝纲大乱。
缘稹纵观了一下他的朝堂,最不放心的还是那几个,太保萧景,太宗邓荣,还有太师桓杨。其余的,他不担心,他父王在位时,已经帮他杀的差不多了,外戚杨轩,太师吕明仕,还流放了缘礼的外祖父庾绍亮,权力基本都回收了。其次是他父王留下的后宫,这是一个乱摊子,先王尸骨未寒,要动他的妃嫔,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但这些人不除,他心中也不安稳,尤其是缘熠母子,让他晚上常常失眠。按理说,新君继位,缘熠已经被册封怀安君,他理应带着他母妃去到封地,但缘熠迟迟不动身,更让缘稹起了疑心。
当一件事情想多了,难免会起杂念,缘稹就是这样。本来,他只想下诏让缘熠快点离开京城,后来看到庄贤娘娘后,他又想到了他的母妃。想到他母妃,自然不能不提他母妃的死因。若不是缘稹当了王,可能他都不会再想起这件事,缘稹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能为他母妃报仇,他有想过,只限于心里想,脑袋没有想过,所以,当他突然拥有权力时,他有些慌,不知该怎么用,但他脑袋里的念头很清晰,为他母妃报仇。他虽然没有见过庄贤娘娘杀他母妃,但从偶尔扬起的流言中,他是知道这件事的,他从来没有表露到脸上,以至于,他舅父也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
缘稹脑袋上没想过,他舅父可无时无刻都在想。若他妹妹活着,陆家何至如此,缘稹也不会过得这么辛苦。如今这个结果,陆学成归功于老天爷,是老天爷垂爱,选中了缘稹为北冕国的君王。
权利的土壤上最不缺的就是人,限制因素只不过取决于这一亩三分地有多大,能容纳多少人。如今,这一亩三分地为陆家、为缘稹提供了广阔的平台,只看怎么锄。
主意是陆学成提的,方法是缘稹想的。平日里不动声色的缘稹想了,必须一击即中,让庄贤娘娘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报复才有效。
如今他是北冕国的王,他有这个能力,权力就是能力的体现。
缘稹找来荞衣公主之前的婢女,让她揭发庄贤娘娘是杀害冯心宿和缘弘的幕后主使。在长期的朝堂之争中,陆家一直扮演着配角的角色,偶尔出个主意、发表点儿见解,也多以保命为主,都非诚心诚意,所以,陆学成在左携仆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年,并非他能力问题,今日的发挥才是陆家正常水平。
这件事,也在缘熠心头压了快十年,他一直以为,缘稹不会记得,原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些年,他一直都默默记着,终究是要讨回去的。
“母妃,儿臣去求大王,儿臣愿与母妃一起回封地。”缘熠跪下来求庄贤娘娘,他终究还是心善,缘炜死了,外家被流放,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她母妃,却要在晚年之时偿还那些罪过。
“熠儿,你糊涂,就算是缘稹赐死本宫,你都不可以回封地。”庄贤娘娘也同样跪在缘熠身旁。“你若是回了封地,就再也没有机会成王了,缘稹越是逼你,你越要留在北冕城堡。”庄贤娘娘不管缘稹这一刀是砍向她还是砍向缘熠,她统统一并受了。先王驾崩,如今的后宫也不再是她的后宫,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们这些老人儿也是时候退居幕后了,但缘熠不同,只要他留在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可以第一时间想好应对策略。
“母妃,你就让儿臣做一回孝子吧,这次听儿臣的。”缘熠脾气已经上来了,做这个决定,本就艰难,这几日他派夏训在四处找铃儿,若是此时回了封地,他与铃儿就再也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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