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空最后一次出现在了斩血阁的十八层。

他问薛宁朔:

“我刚才所说的,就是九年前的真相吧。”

薛宁朔扯起了嘴角:

“斩空,你喜欢的姑娘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多聪明的孩子啊,只可惜,被你害苦了。”

斩空直视着薛宁朔,什么都没说。

薛宁朔笑了一声:

“算了,和我没关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想必就做好了面对结局的准备,幽冥殿背后的那人想杀了谁,可真是易如反掌……斩空,我不多难为你。”

他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了两张泛黄的纸张。

然后,将其中一张递给了斩空:

“这是当年你在我这儿签下的血契。我把其中一份还给你,就当送给最优秀杀手最后的礼物。拿着下山吧,永远都别再回来了。血契期效结束之后,另一份血契我也会处理掉的。”

斩空不加迟疑地接过了那张纸。

这是他来之前就料想过的结局。

剩下的一年零三个月,薛宁朔没必要为难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多加担保。

薛宁朔知道方寻归找到真相后,就没必要再和斩血阁有什么瓜葛了。

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方寻归自觉一点,别把他和幽冥殿之间的恩怨牵扯到斩血阁身上。

就当提前给斩空的死送上了一份祭奠。

薛宁朔伸出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自此,斩空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下到斩血阁十层,方寻归停住了脚步。

他问颜昨袖:

“最后一起喝一壶吗?”

……

斩月山的后崖,依旧是方寻归和颜昨袖,依旧是两壶花雕酒。

这次,先开启话题的是方寻归:

“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喝酒,是我哥教的。他当时满身是伤,还满不在乎地笑,手里拎着一坛花雕酒。他说,如果是其他的酒,现在早就被他浇在身上消毒了。可这坛花雕酒不行,这是小袖给他酿的,他舍不得碰,所以只能给我尝一口。”

方寻归仰头,灌下一口酒。

颜昨袖嗔怪似的说:

“我都跟他说过多少次,花雕酒有的是,用不上节省。想喝的时候,来朔春湖畔找我就好,我一直都会在那里候着他……”

她的声音淡了下来:

“只可惜,他再也尝不到我的手艺,你也要尝不到了。”

颜昨袖眼眶微红,问方寻归:

“想好了吗?”

方寻归点头:

“从加入斩血阁的那天开始,我就预料到了结局。我哥想让我好好活下去,不去追查前尘往事,我没能守约,只能黄泉之下向他赔罪了。”

颜昨袖别过头去,擦掉了眼角的泪光,笑声哽咽:

“你们兄弟两个……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偏偏倔得一个样。”

她眼角已经带上了几道细纹,分明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眼中却满是沧桑深沉。

她看惯了太多生死。先是父母、再是恩师、之后是爱人。

现在,她又要目送爱人的亲人走向终点。

颜昨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深情的人。哪怕是得知了方云漠要去做一个必死的任务,她也只是按照方云漠的要求,将化尸虫给了他。

颜昨袖的想法很简单。她爱方云漠,所以她尊重方云漠的一切选择。

方云漠想让自己死得干干净净,再无痕迹,那么颜昨袖就帮他。

就这么简单。

方云漠死后一年,颜昨袖才恍然如梦醒。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此生再不可见的月色。

去斩月山吧,去他长大的地方看看。

反正自己是个孤身的杀手,在哪里都一样。

颜昨袖就这样成了斩血阁的斩颜,在斩月山上见到了方云漠说过的便宜弟弟。

见到方寻归的第一眼,颜昨袖在心底对方云漠说——

云漠,这孩子冰冷的外表下,燃着比你我二人都执着的火焰。

后崖风声呜咽,颜昨袖喝尽了壶中的酒。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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