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木鱼碗里还没捂热的“免死金牌”又飞走了。

靖王冷笑着把那块煎豆腐夹走:“本王这么下饭,不如以后就都别吃了。”

男人嗓音沉稳冷冽,听起来像冬日高山上不化的冰雪,沈木鱼冻得后背一紧,还能隐约察觉到其中一丝嘲弄的意味。

怎么又怼他?

凌之恒努力捧着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桌子下的脚轻轻踢了踢沈木鱼,示意他赶紧闭嘴,别在他叔的怒火边缘来回试探。

但沈木鱼现在只看得见这块摄政王亲手夹的豆腐,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想着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身体上的动作比大脑快了一步,双手一把将凌砚行往后撤的右手握住。

凌砚行垂眸将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双白皙细长的手上。

沈木鱼腆着脸讨好的笑了一下:“给都给了哪有撤回的道理,你夹的哪怕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沈木鱼趁着凌砚行愣神,张嘴就着他的手一口含住了被公筷夹着的豆腐,卷进嘴里嚼吧嚼吧,脸上满足的能开出花:“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凌砚行眸色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能说出“粒粒皆辛苦”这些话来。

他放下碗筷,本就吃了一上午的甜食零嘴,腹中不饿,又被几句话恶心的没了一丝胃口。

沈木鱼乖巧的收回手坐回去,把碗里剩下的那几粒米也一起扒完了,餍足的往椅背上一瘫。

凌之恒左瞧瞧右瞧瞧,最后盯着自己那只吃的像狗啃过一样的碗,抿了抿嘴,又拿起筷子将那些剩下的米粒刮到一起,全部吃完了。

这还是第一次不用凌砚行开口教,他就自觉的把事情做好。

一国之君虽然不会缺钱,但也该体民之所苦,自身做好表率。御膳的规格是先祖定下为了防止下毒和规戒皇帝口腹之欲,每道菜至多只能夹三次,不可擅自改之,但皇帝的碗内却不能吃的一片狼藉,臣子时时刻刻都会劝谏皇帝的行为。

凌砚行微微皱起的眉心逐渐舒展。

沈木鱼竖起了大拇指:“陛下真棒,竟然全部吃完了耶!”

他妹妹小时候吃饭就是这么哄的,一哄一个不吱声。

凌之恒还从未被如此直白的夸赞过,靖王那里就更不必说了,不挨训已经是谢天谢地。

凌之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腰背却挺的更直,重重点头:“那朕是皇帝,肯,肯定要以身作则,从小事做起,才能一步步治理好天下。”

他偷偷瞥了一眼凌砚行,头一次看见他那冷面毒舌的皇叔对他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是真的长辈对晚辈的和蔼的表情,不是假装的!

小皇帝暗暗下定决心,他今后一定要更加更加努力,绝对绝对不让皇叔失望!

吃完又歇了一会儿,沈木鱼叫来小二将这些剩下的饭菜打包。

小二还记得今天小公子的人设是廉洁自律,连忙叫人从后厨拿了一个食匣,把吃剩的菜连带着印着“醉仙楼”的盘子一起放了进去。

“拢共十两一钱银子,小的给您抹个零,给十两就成了。”

沈木鱼对这银子的汇率没有概念,只有电视剧中动辄几百两几千两的印象。

原身出手又十分阔绰,小钱皆记在苏府的账上让人自己月底去结账,大的譬如约那个男花魁花了两千两银子,也随手就给出来了。

十两银子,应该就差不多算现代的一千块钱吧?

醉仙楼好像是京城最高档的酒楼,三个人吃一千好像还真不算贵,哪怕古今的汇率翻个二百倍,也就两千块钱。

沈木鱼大方道,“记我头上,月底你找管家要!”

凌砚行太阳穴跳了跳,方才那些对这小子的高看好似全都喂了狗。

他怕是被恶心的脑子坏了才会觉得沈家的家风确实尚可。

小二笑的脸上都要开了花,“哎哎,小公子真是爽快,小的对您可真是没话说呀!”

小二将精致的食匣放到桌上,正要离去,凌砚行冷声道:“回来!”

小二下意识便转过身,对上那双凌厉精明的凤眸,吓得心里一咯噔。

这位他怎么从来没见过呀?难不成是最近升迁的官员?所以才和中书令大人的儿子走的那么近?

反正甭管是谁,能和沈小少爷待在一块用膳的,肯定是他一个店小二惹不起的。

“您还有什么吩咐?”

凌砚行居高临下的敛眸瞥了一眼那食匣里的简单素食,“一盘菜二两银,醉仙楼祖上是救过他的命?”

小二脸色一白,暗暗啐了一口看着人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恭敬。

又不用他结账,瞎说什么大实话!

沈木鱼茫然的随着凌砚行的目光瞅了瞅那几盘绿油油看着好看吃着也好吃却素不拉很常见的菜,黝黑单纯的眼眸转了转,好像意会到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的靠近凌砚行:“十两银子能买几根糖人?”

凌砚行眼皮一跳。

沈木鱼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像是真的不知道。

小二战战兢兢的站着,如临大敌。

凌砚行薄唇一张一合,“能把你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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