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回神,很是不好意思:“早就听阿娘说,夫人是她们那一辈出了名的美人儿。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人一见心醉。”

裴夫人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拍拍脸:“哎呀,都成老菜帮子了,哪里敢说什么美人。你青春正盛,才是大美人模样。”

温娇自负美貌,可跟裴夫人比起来,自问应当还是比她年轻时逊色几分的,闻言立即自谦:“夫人要是再自贬下去,晚辈益发的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殷夫人听她俩来回恭维,早腻烦了:“你们再这么夸来夸去,日头落山了都夸不完,说正事!阿裴,我也不敢瞒你,今儿我带我的满堂娇过来,是有要事想求你帮忙。”

裴夫人来了精神:“帮忙这话可是不敢当,只是若遇上什么事,敲敲边鼓也是能的。只望朝堂之上,国公爷要是能替外子美言几句便好了。”这阵子魏征跟疯了一样,逮谁参谁,被参的最狠、骂得最惨还是当今皇上。听说有一回还骂得皇上暴跳如雷,要不是回宫后被长孙皇后及时顺毛,险些没杀了魏征。唬得裴夫人是夜夜都睡不好,每每梦见自家夫君被暴怒的李世民拉去砍了,日夜悬心,愁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两道。

“你还说!你家老魏别往死里参我家老殷,我便阿弥陀佛了。建成旧党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就你家老魏最横,谁不怕他?”殷夫人推了裴夫人一把,“你别笑啊,我求你那事还真就和你家老魏有关。我的满堂娇被个疯癫小人缠上了,那人大约想请个妖孽害她。你也知道我家,上阵收人头干得轻车熟路,碰上这些神神鬼鬼的立刻傻眼。我听说你家老魏是人曹官,可得烦他护一护我这命途多舛的满堂娇啊!”

裴夫人茫然道:“外子少时是学过道术,平素也只练些呼吸吐纳的功夫,偶尔斋戒几回,此外并没有出众的神通。人曹官有大造化的灵官,能朝审妖魔,夜审鬼怪,平时必会露出些行迹来。外子要真是人曹官,我怎会懵然不知?实在是不是,不好蒙骗你们的。”

温娇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夫人莫不是开玩笑吧?”

裴夫人神色笃定:“此事涉及你的安危,我又不想害你,自然要如实相告。外子委实不是人曹官。”

“真的不是?”殷夫人也慌了。

“真的不是。”裴夫人坚定道。

平空一声雷,几个呼吸后,白珠似的雨点争前恐后地跃下云端。

一室不安的沉默间,温娇只觉得心绪浮沉难定,连鬓边的钗子都重得她头颈发沉,不觉伸手,扶了扶那流光于发间的莲华如意宝相花钗。

滴滴答答的雨声,声声打进温娇的心底。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贞观十三年,人曹官魏征梦中斩龙王,一纸书信护唐天子李世民还阳,堪称手段通天。

但如今,是贞观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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