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一间卧室内,裴弘业坐在轮椅上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见到裴行舟端着蛋糕走进来,他厌恶地移开了视线。
裴行舟嗤笑一声,将蛋糕丢在裴弘业腿上,俯身按着他搁在轮椅上的手臂,视线与他齐平,轻笑着。
“今天你生日,我说点好听的。跟你说声谢谢怎么样?”
裴弘业的视线转了回来,看着他,恶狠狠的,好像是在问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裴行舟的笑带着几分真诚。
“谢谢你给我一身的伤痕,为我换得了她的几分心疼。谢谢你给的磨难和苦楚,让她在意我,心疼我。这些我受得很值得。”
他的感谢换来了裴弘业的愤怒。
可他的手挣得青筋暴起也无法撼动裴行舟半分。
他只能怒视着从前匍匐在他脚下被他肆意虐打的崽子,嘴里啊啊叫着。
裴行舟忽然松手站直身体,裴弘业失去桎梏,狼狈地跌在地上。
慕斯蛋糕他被压得稀碎,柠檬的香气四散开来。
裴弘业在地上无力地挣扎了半分钟,身边的佣人才面无表情地将他拉扯起来,按回轮椅上。
欣赏完自己父亲毫无尊严的惨状,裴行舟转身离开。
走到房门口时,他还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笑着告诉裴弘业:“对了,阮沁溪死前还给荣修明留了封信。至于你,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裴弘业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嘶哑的叫声愈发激烈。
裴行舟歪歪头,又走到他跟前,凑在他耳边轻语:“还有,她的女儿也是荣修明的……”
裴弘业艰难地挥动着手,还想像以前一样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可他连触碰他,都做不到。
裴行舟为他笑着感叹:“幸好你还有大夫人,不然多可怜啊……”
懒得再看他竭尽全力却也无法往前挪动一步的废物模样,裴行舟抬步离开了他的房间,在楼梯口和裴允之擦肩而过。
“阿舟,你要小心了。”
亲昵地称呼让裴行舟侧目,他发现裴允之的眼神很值得回味。
没等他细想,又听到裴允之说:“接下来,可能你会寸步难行,希望你不会那么快就放弃。”
不等裴行舟出声,裴允之迈上最后一步阶梯,朝裴弘业房间走去。
佣人从裴弘业房间走出来拦住他:“大少爷,老爷失禁了,味道不好闻,您在外面稍等一会儿,等处理好再进去吧。”
“没事。”
裴允之挥开身边的佣人,来到裴弘业房间门口。
见裴弘业瘫坐在地上,脸色赤红,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手还在地毯上紧扣着。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悲又可恨的人呢?”
裴弘业极其缓慢的抬起头,见裴允之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的丑态。
裴弘业眼中的厌恶愈盛,远远超越他看裴行舟时。
恶臭夹着柠檬薄荷的清香溢散到门口,裴允之不闪不避。
他神色如常的继续开口:“厌恶我吗?我连厌恶这样的情绪都懒得给你。你就这么活着吧,希望你能等到原罪被制裁的那天。”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裴允之转身离开,遇到急忙忙赶过来的谢凌晴。
“允之……妈妈不是嘱咐过你吗?让你离裴行舟和阮绾远点,你今天怎么还把佣人撇开了?你们说了什么?”
看了眼随后跟来的谢敬,裴允之垂下眼帘,撇下谢凌晴握着他的手。
“没什么,明天荣家的盛会我去,现在我想休息会儿。”
谢凌晴还想说些什么,谢敬走近揽着她的肩膀。
“小晴,允之的午休时间到了,让他去吧。”
谢凌晴吞下一肚子的话,看着裴允之走远,她无力地靠在谢敬肩头,无助又担忧的念着:“哥,我觉得我不该让允之回来,也不该对阮家那个丫头手软……”
谢敬将她搂进怀里,耐心安抚她的不安。
“小晴,是允之拿他自己做筹码来和你博弈,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啊,太过于溺爱他了……”
“至于阮家那丫头……”
谢敬眼神幽幽地看着裴允之离开的方向,拍着谢凌晴的背脊,轻声道:“你害怕允之责怪你,要信守承诺不敢下手,那就由我来当这个坏人吧。左右允之一直都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也都没关系。”
“哥……”
谢凌晴从他怀里抬起头,“允之不是不喜欢你。你知道的,他和晶晶这样健康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提到谢晶晶,谢敬表情柔和了许多。
他冲谢凌晴笑道:“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有你和晶晶,我这辈子就已经很值当了。”
谢凌晴倚进兄长的怀中,十分依赖。
“要是没有大哥,我不知道会过得有多惨。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谢敬环住谢凌晴,笑容更加温柔,声音亦是。
“是啊,有大哥在,你就别担心了。我会为你做好一切的,放心。”
刚穿过长廊的岑念抬眼见着二楼相拥的兄妹,立即朝楼上挥手朗声道:“老公!你待会儿还有个会议要参加,我们得出发了。”
谢敬松开手臂,谢凌晴站直身体与他并肩而立。
谢晶晶出现在岑念身后冲楼上挥手,“姑姑,行舟哥哥他们都走了,我好无聊啊。允之哥哥跑哪儿去了?我想找他学做蛋糕。”
“你允之哥哥午休去了。” 谢敬走下楼,吩咐岑念,“你带她逛街去吧,别去烦允之。”
“逛街逛街……”
谢晶晶拉下小脸,开始跟父亲抱怨:“每次都用这个打发我!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就在这等着允之哥哥午休结束!”
谢敬无奈的揉着女儿的头,拿她没办法,只好应了下来,再三叮嘱谢晶晶不能太闹腾,他就带着岑念离开了裴家老宅。
看着杵在眼前的谢晶晶,谢凌晴有点头疼,知道她闲不住,又怕她去吵到裴允之,找了两个佣人将她打发到客厅去陪她玩游戏了。
谢凌晴迈进房内,佣人已经将裴弘业收拾干净穿戴整齐,难闻的气味也已经散尽,屋内流窜的是浓烈的檀香。
裴弘业脸上还残余着愤怒与羞耻留下的血色,见到谢凌晴进门,眉心刻起深深的川字,眼底的厌恶涨至最盛。
“弘业,该午休了。”
她推着裴弘业进入卧室。
佣人将裴弘业搬上床,给他绑好束缚带,带上封口球。
裴弘业丝毫不得动弹,只能睁着眼睛任由换好睡袍的谢凌晴躺下来倚在他胸口上。
听着裴弘业压在喉咙的呜咽和耳边起伏的心跳,谢凌晴嘴角噙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天边垂下块块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将最后一丝金色吞没。
天空变了颜色,暗沉得压抑。
红灯亮起,杜尤点着刹车将车缓缓停在斑马线前方。
车内沉闷的气氛比天边的乌云还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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