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荣六郎书籍铺的小厮赶回衙门,县衙门都关了。

几人谁也不愿去触霉头,便在前院互相推脱。

账房先生从外面听戏回来,就见几人在划拳,不由好笑,这钱塘县物阜民丰,养的衙吏一个个的也是白胖肉多的,脑子里油水多了也不好使,天都黑了也不下衙回去。

衙差见了账房先生,忙凑上前去,把荣六郎书籍铺的事情禀告了。

账房先生捋须沉思,“朱成公?”,难不成是天子近臣大启第一国手,被钦赐了朱姓的梁成?!

上京距此千里迢迢,他何故出现在钱塘这个小县城?还做了书籍铺的东家?他忙问几个 衙差,“此人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衙役疑惑道,“长相文气,天然带笑,听了他的话如沐春风,让人不敢辩驳。”

另一个衙役附和道,“正是,此人文质彬彬,穿着布衫,却令我等不敢大声说话。”

账房先生听了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了,朱成公是谁?

十岁一幅《布袋和尚行脚图》,便声名鹊起。

十五岁一幅《仙山楼阁图》,便名满大启。

后来被仁宗征召入了画院,可他天生自由散漫,不受规矩制度束缚,一日将朝廷赏赐的金带随意悬挂于院中,飘然而去……

仁宗爱画成痴,曾为了一幅画两月不朝,群臣在大庆殿叩头求见,仁宗拒见,韩相以命相挟,这才准允入内,只见内廷地上铺了细绢,朱成公和仁宗跪坐两边,全神贯注共绘一幅《朝元仙仗图》。

天下谁人能够白身随伺御前?天下谁人能与仁宗谈诗论画,醉了内宫宿眠?!

账房先生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忙走到县衙后院去,不论这朱成公为何来钱塘,他们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啊。

账房先生几步走到后院,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见院门大开,几个小厮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呻吟,他心内暗道不好,疾步走到房里,就见董如赞倒在血泊里人事不知。

“公子,公子?”账房先生摇晃董如赞,董如赞晕晕乎乎醒过来,眼一睁又见一片血色,白眼一翻又厥过去。

“哎,公子这般晕血,可如何是好?!来人!”门口小厮有个醒过来了,一扭一拐的走过来,见公子浑身是血,忙跑去叫大夫。

等大夫前来,董如赞包的跟猪头一样坐在凳上发怒的时候,已经五更天了!

“岂有此理!这县衙难道是菜场不成!任由这章修林来去自如!你们这群都是废物!连一个人都拦不住!”董如赞一手把桌子掀翻!

小厮们也苦不堪言,谁能想到这章修林着实大胆,一次两次的就当逛园子一般!

“快去,让我爹出了通告,我必要活捉了这章修林!一次两次的坏我好事!”

说完气不过,又狠狠的踹了小厮一脚,那小厮心眼明亮,小心避过,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趁机逃走睡觉去了!

“公子稍安勿躁!”账房先生忙抚慰董如赞,“今日衙吏去荣六郎书籍铺遇上朱成公了!”

董如赞两眼迷惑,小小的钱塘怎么突然就风起云涌,大人物争相登台了!

天子近臣朱成公好好的上京城豪宅高庭不住,跑这乡下小城做什么?!

“衙吏也不敢辩驳,公子,还是尽快禀报大人才好啊!免得影响了大事!”账房先生谨慎道。

“应该不会吧,这朱成公虽然是天子红人,却不管朝政的,也不屑参与党争,严阁老曾亲自笼络此人,可他孤芳自赏,目无下尘,瞅着我等犹如灰砾,怕是不屑管我们的事。”

董如赞说着端起茶又“咕咚”喝了一杯,哎,一夜光口干舌燥了,一口水都没喝上!

“那便最好了,公子,既然朱成公插手,那写《陈冤录》的作者是抓不着了,不如我们早些回州府去吧,年关将近,州府诸事繁多,还要早做打算。”

董如赞不甘心,几次他裤子都脱了却吃不到林婉婉这娇弱美人!如今人竟然跑的无影无踪,若是被程德青章修林藏起来了,禀告了宋祁,这可如何是好?!

程德青!

“糟了,倒忘记一个程德青了,这章修林盗了我书房的文书,也没跑掉,还一直埋伏在县衙后院,却忘记这程德青了,各处城门关卡我只说了章修林,那程德青最近是做何事?去了何处!?”

账房先生也慌了起来,那些文书信件涉及州府亏空一事,若是到了转运使手里,那就是把柄,若皇上严查,严阁老弃车保车,糟的就是大人!

这一想,又叫小厮去寻人,又忙急急修书去与大人细说。

账房先生此刻才觉得事情一点严重了,他们眼高手低心慈手软了!

董如赞见账房先生谨慎起来,也暗道不好,不过随后又淡定了。

“这朝朝代代,富商就是个钱篓子,我们官府缺钱借点银子应急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不是人命关天的事,蒋公放心,严阁老也不会袖手旁观。”

账房先生只能暗暗祈祷别出纰漏才好!

几人收拾了就乘车回了州府官衙。

程府老宅里,程老太爷每日寻医问诊,病情稳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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