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一栋临江而起的高档别墅。

书房的巨大落地窗外,城市深夜不息的璀璨灯火映落在江面,夜风吹过,一片细碎的浮光粼粼。

禹景泽笔尖利落地签了几份文件,交给秘书。

秘书接过,“禹总,还有别的吩咐吗?”

“下班吧。”

秘书应了声,“您忙了一晚上,徐记的清粥是您的口味,您记得吃。”

“嗯。”

适当提醒过,秘书安静地出了书房,离开别墅。

因为下午陪女孩约会,工作都推到了晚上,过了饭时,禹景泽也不想吃,搁着没动。

他解开一颗衬衫领口,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望着江景,在一堆集团的繁忙工作里,竟然抽出了一点心思,想了想下午见过的女孩。

书桌上手机震动,他回身几步,拿起。

小林从十几岁跟随在江老爷子身边,办事利落速度,一份裴长峰家里情况的详细调查,发了过来。

禹景泽点开,拇指在手机屏慢慢滑动,他逆着窗外的光,眉眼沉静。

果然。

裴茉不是他原以为的那种被家里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

只是在裴家老先生那里比较受宠。

手指一划,在看见裴茉的生母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去世,而第二年,裴长峰就娶了现任妻子秦氏。

他目光动了动。

大概是年纪差不多,禹景泽脑海中里冒出一个很久以前的画面。

个子小小的一个小朋友,半夜里从家中偷偷跑出来,蹲在路边哭。

他对小朋友的长相模糊,却记得她声音可怜兮兮的,抽泣着说:“小哥哥,我爸爸要娶别的女人了,可我不想叫她妈妈……我是不是很没用,只会哭。”

对他一个陌生人带着莫名的依赖感,挨在他身边,还拽他的衣角擦眼泪。

思绪抽离了一瞬,禹景泽扯了扯嘴角。

书房里静谧无声,他低眸把内容看过,对裴茉身边人的情况心里有了数,刚要撂下手机,屏幕里跳出一条微信。

裴茉:[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又一条。

裴茉:[只是太贵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他淡淡的脸上有细微的变化,转身靠在桌沿,白色背景下,单手打字:[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拇指顿了顿,删除。

禹景泽:[那想想,怎么谢我?]

窗外天空薄云遮住小半轮月,又慢慢退去,他看了一眼景色,掌心里震动一下。

裴茉:[我请你吃饭?]

他低眸时,眼里掠过一抹笑。

大该是想不到别的方式了,想了两分钟才发来这条,禹景泽拿过桌上的银色杯子,冷水润过喉咙。

手里回:[行,地方你定。]

女孩秒回:[好的。]

文字后还带一个憨态笑脸。

第一次有人给他发表情,他喉结极细微地咽动了一下。

挺乖。和那个小朋友一样。

隔周周五,前一夜下了一场雨,陵大校园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香,和一股被雨浸过的泥土气息。

选修课下课,裴茉抱着书,走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校园路,偶尔能踩到一两片贴在地面的零星树叶花瓣。

她准备一会儿回宿舍换身衣服,然后出门。

回到宿舍时,屋里只有林橙一个人。

宿舍的其他两个女孩子是本地人,到了周末偶尔会回家住,林橙是外地的,周五下午有时只有她一人在寝。

裴茉朝靠窗边的床位看一眼,愣了愣。

林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哭,哭的很委屈,也不出声,眼泪干巴巴地往下掉。

裴茉把书扔在书桌,随即过去:“橙子,你怎么了?”

林橙把手机递给她看,“我,我前男友,他交女朋友了,呜呜呜。”

裴茉看向手机里的一条朋友圈,是一张情侣甜蜜的官宣合照。

她把手机拿开,搁在一边,抽了几张纸巾,给林橙擦脸。

擦了一会儿,裴茉轻声安慰:“没关系,既然他从你们那段感情里离开了,那我们就大方一点,放他离开。”

林橙和前男友是高中同学,也都是对方的初恋。分手不是明确某一方的过错,只是长期异地的矛盾,从大一那会儿甜蜜的电话煲粥,到后面每次电话里都是暗含抱怨的吵架。

“没能和你走的长远,是他没有福气,”裴茉边说边笑,哄她:“但我们橙子是个有福气的女孩,一定会遇见更好的。”

“真的吗?”

“当然。”

林橙慢慢低下头,撇着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想哭。”

裴茉摸了摸她的头,想起那个人和她说过的话。

她也温柔的语气:“那就哭吧,难过了想哭,是小朋友和女孩子的特权,一点也不丢人。”

听见这句,林橙眼泪还在流,可心里突然就被一股温暖包裹住,哽咽地抬起头,望着裴茉说:“茉茉,你这句话要是一个男的对我说的,我一定会爱上他。”

“……”

她笑:“是吧。”

而这时,她脑海刚想起的那个人,恰来了电话。

裴茉接听电话,贴在耳边,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下课了么,我过去接你。”

她看了眼在擦鼻涕的林橙,去到阳台那边说话。

“你已经出来了吗?”她问。

她没回答他上一句,禹景泽心思细腻,低声问:“是有什么事,需要我晚点接你?”

裴茉嗯了声,声音压低:“嗯,是有点事,我室友心情不好,我得陪她一会儿……”

说话间,她又往宿舍的床位看了眼,林橙还在哭。

阳台敞着窗,外面的落日余晖斜斜地照进宿舍里,淡淡的光线,再过一会儿,天色就会完全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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