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昆都跟兰陵刚来的时候相比,风光大不如前。

街巷河流娟娟,却是死寂沉沉。铺子伙子的吆喝声没了力气,孩子们都被大人关在家里不允出去。明昆河晚上的船坊停了一些,剩下的就算还亮着灯,也竟是些凄凄之音。

唯一不变的,是漫花楼。

越是这样的萧条和恐慌,人们越是会躲在温柔乡里劝自己陶醉。寻欢作乐之后,忘记暂时的痛苦,一觉醒来,清醒而荒唐地继续苟活。

盼望黑夜来临的人,要么可以名正言顺的睡去,要么等着这世间虚幻的光亮麻痹自己。

兰陵夜间又去过那几处狂昆猎队常训练的河谷,一无所获。经过上次的事,他们应也有所警觉,再想找到他们,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郭记菜铺的伙计们,最近进出的很频繁,可整个都城都萧条着,这小小的菜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生意。

远处的一双眼睛,每天盯着,他知道,必有蹊跷。

伙计们确实不是来结账提货的,进了铺子关了门,他们便会牵着驹兽来到院中墙边一口供驹兽饮水的水缸。水缸由石料所制,外表斑驳,有一些看似磕碰的凹痕,粗看并无特别。可细看之下,其中一条略微规整。

伙计们将薄薄的简片塞进那凹痕,唯有这道,里面有一条中空的缝道,简片沿着掉落至地内一条精巧的传送带上,那上面的消息便被送至了路辰命人打造的一间密室。

那里面,一排排放着立昆都大大小小的各种消息,老爷们的谈话,妇人们的八卦,有用的没有的,都有。简片上密密麻麻的不是文字,而是细微至极的针孔,是路辰他的肩人队伍特有的文字,或者说一种暗号。

密室内立着一块盘子大小的凸透晶石,透过它可将简片上的文字放大。看过的,路辰便会烧掉。

这间密室,郭竹都不曾进来过,不过此刻,兰陵站在里面。

他感慨道,“路大哥,你们肩人这一行的门道,真是很多。”

路辰笑道,“说来,这还得感谢君漠青。”

“感谢他?!”

“他们君族,祖祖辈辈几代人,都想着颠覆五族,重新成为五族的首领。我们这群人里,不乏几代人都替他们君族卖命的。历来都是用着肩人的身份收拢情报,杀人越货。这些门道,自然而然也就传承了下来。”

路辰说的轻松,却也带着些感慨。

他继续说道,“五族的先人们能入小曜山破山寻石,都是有些本领的。苗族善兵器暗器,寻族善探地寻迹,关族勇武力大,传言他们先祖可劈山碎石,吕族先祖则是医药高手。而君族的祖辈,擅长机巧之术,你看到的这些机关,都是我从一本‘路氏制器之法’的古简上学来然后改良的。只可惜,千百年过去,艺石城恢弘壮大,他们的这些后代,也已将祖先技艺荒废。”

兰陵饶有兴趣,“哦?!竟是这样,那还真的是要谢谢君漠青了,感觉竟是为我做了嫁衣。”

“哈哈哈....”

路辰笑过,递给兰陵一片竹简。

他自然是看不懂的,路辰调侃起来,“立昆都的五族商人每年都会去青居兽坛敬神拜天,虽然现在形势不太好,但明天的礼拜,他们还是会如期间而往的。”

说话间,路辰透着一股坏笑。

上次之后,苗尔再没来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俩闹别扭了。兰陵没有去艺石会馆找苗尔,但这两天也有些神不守舍。路辰看来,或许是男儿要面子,不想轻易道歉吧。若是去青居兽坛‘偶遇’一番,便没那么尴尬了。

兰陵没有说话,若有所思。这之后的路怎么走,他还没有想清楚。

密室铃响,外面的人在叫他们。若是一阵乱铃,多半是野丫头等的不耐烦了,叫兰陵陪她玩。这会,铃声短促有规律,是郭竹在叫他们。

走出密室,郭竹说道,“兰哥哥,有两位姓君的先生找你。”

兰陵猜出应是君启林和君漠彦两人,略微惊讶。想了想后,对郭竹说,“请他们去我房间吧。”

郭竹点点头,将二人请了进来。

多日不见,君漠彦忽觉兰陵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同。笑容、眼神、眉宇,每一处似乎都多了些英气和冷峻,可又还是原来的那张脸。

君启林察言观色乃是老手,他感觉.....兰陵从里到外,都透出些冷酷。加上苗尔这几日对他只字不提,就连今天这样重要的事情,都不愿亲自前来,应是有些蹊跷的。

兰陵问道,“不知二位找我,有何事情?”

君启林突然间,不知该说不该说了。

见他不说话,君漠彦抢着说道,“明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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