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国国殿,‘百纳丰川’大殿内。

年轻国主正襟危坐,面容沉重,身后金帘遮挡下的太国母,则看不清表情。

猎蝓宴事发第二日,早朝的气氛沉闷得如同昆国那些寒冷冰川。

“户承卿,如今民间形势如何?”公良光问道。

固玉答道,“回禀国主,事发突然。受伤民众已被安置在城中各大医馆,城殿的医官们也都被派去支援,‘户承属’的官员们都前往各处安抚伤员及其家属。眼下事态并未完全控制住,民怨沸腾,臣建议,这次的治疗费,都由国殿承担。”

年近六旬的‘礼承卿’‘康由简’缓重地迈出一步,问道,“固大人,国殿出资这么大的事,难道不应该由三属商议,得出一致意见后,再禀明国主嘛!你擅自在早朝提出,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其余两属放在眼里!”

固玉不到四十的年纪,刚刚承袭礼承卿之位,虽看着是瘦弱文人,说气话却颇有些武将风骨,“回禀国主,民声鼎沸,事应从权。昨日事发后,三属各司其职。臣原本要与两位大人商议,但‘军承卿’居将军一直在校场练兵,康大人又以生病为由推了臣的请见,故而未能及时商议。但臣想,两位大人应都于与国主一条心,安抚万民是第一要务,想必会同意臣的提议。”

康由简声音沙哑,“你昨日什么时候来找过我!再者,如何安抚百姓那是国主定夺,不要以为户承属管人、管钱,就可以越级决定!”

“如今国家蒙难,平息谣言,安抚百姓为重中之重。国殿上下更应该团结一心,共同应对。户承属已经按照国主吩咐安置难民,登记造册,分配物资。不知康大人和礼承属的诸位,这一日都做了些什么?不会是又在查古籍、阅典故,最后说巨鳄蛟扰乱大典,是神迹指引吧。康大人的礼承属这些年都快变成道坛了。”

“你!你胡说!”

康由简被固玉气得哑口无言,老迈的身躯微微向后仰去,幸得身后官员搀扶住。

公良光对两位重臣如此有失风度的斗嘴行为,明显不太满意。他出言制止,但口气显得温和,“两位大人的意思,寡人知道了。诸位对于如何安抚民情,可还有见解。”

康由简咳嗽两声,说道,“回禀国主,年初永昆城和曼昆城的水患已经耗费国殿大笔开支。先前的朝议又决定要增加明年居将军那边的军费开销,若将剩余的再全部拿来赈济此次事件的灾民,国库将所剩无几。明年若有任何事情,国殿恐都难以筹措。”

昆国这一整年,确实多事之秋,接二连三爆发的水患令国民苦不堪言。军政大权掌握在‘居立’和‘温多’手上,因为担心灾民变暴民,居立提议要武力镇压。公良光大为不悦,最后是温多以增加明年军费为代价,帮着国主促成了赈灾的事情。眼下猎蝓宴灾情严重,若是拿出国库储备作为受伤民众的安置费,一旦惹怒了居立,温多怕也不能阻止他做出非常举动。

康由简点到为止,更是居心叵测。

公良光微微侧脸,余光可见金帘后的身影,轻轻摇着头。

公良光又问,“那康大人,认为眼下形势应当如何安抚受难民众?”

“臣认为,可用军备物资中......那些已经用不上草药、衣物、帐篷等暂时发放安抚。告以百姓,猎捕冰湖水兽,触怒兽神。从狂昆队伍以外的那些猎蝓队中挑选几支,斩首示众,以祭兽神之怒。”

固玉听毕,怒不可竭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康大人,亏得你两朝重臣,竟然能想出此等荒唐至极的办法!每每国中遇到大事,礼承属不是祭奠先祖、就是祭拜兽神。哪次不是大肆铺张,劳民伤财,结果呢?这次你竟然还......还要滥杀无辜之人!”

“什么无辜之人?他们将那些大兽带上来却不牵制,造成如此混乱和伤亡,不灭族就是开恩。”

“罪魁祸首是那支狂昆猎队,康大人你为何不惩?”

“狂昆猎队是带了巨鳄蛟上岸,但那恶兽并未伤及百姓,虽有意攻击观宴台,但狂昆的人却是极力护佑,以至还死伤了几人。他们救驾有功,而其他队伍呢,放任自己捕获的恶兽在岸上放任,逃得比百姓都块,伤了多少性命!”

固玉不想再与老奸巨猾的康由简废话,慷慨激愤地拜向国主,“陛下,康大人强词夺理,此法更是要罔顾无辜百姓性命,万万不可为。臣身为户承属掌事官员,向陛下承诺,无论是救灾用度,还是明年军费用度,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竭尽全力凑齐。恳请陛下同意臣刚才建议!”

说罢,固玉跪地不起。

公良光再次侧脸,可身后的太国母,依旧轻摆摇头。

公良光稍稍思忖,伸手示意道,“固大人先起来吧。”他坐在高高权座上,如往日那个听话的年轻国主一样,面对谁都是带着微笑。不过,后面的几句却难得稍显铿锵,“传寡人旨意,全力医治伤者,一概治疗花费.....由国殿承担!户承属全权负责,每一笔账都要清晰明了。固玉,你可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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