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灿躺在丰阳馆特供给樱庭家的豪华套间床上,脑海里想着去哈尔滨探亲的金敏贞到底是不是一切顺利?为什么刚刚在码头没有看见她来接?二哥俞晖和长兄俞曜也在哈尔滨,他们在做什么事?梅月和寿绍瑾组织学生运动到底干什么?
俞灿眼睛望着天花板——日式“天井”,越看越像深渊,俞灿回想起这几个月来都不愿意回想的那一幕。
圣诞节前的毕业典礼,从授予医学学位证书到成为医生宣誓,俞灿恨不得把脖子伸到台下,望眼欲穿,可始终没有看见想要看见的人,俞灿有两张毕业典礼观礼邀请函,原本是留给长兄长姐的,但是为了给家人们一个惊喜,提前毕业的俞灿将邀请函给了——东条明一和自己的“师妹”金敏贞,她是三年前东条明一介绍和自己一道在私人医院实习的护士,俞灿是医生,开始还看不起护士来着,直到遇到金敏贞,俞灿才知道自己的偏见多可笑。
金敏贞对于药品配置、护理和甚至医疗缝合技术都十分精湛。
想起了最后一次和东条明一在他的公寓里,近身搏斗、下棋、几个回合的言语搏杀,东条明一有史以来,第一次陷入俞灿的语言圈套,一只手摩挲着龙凤玉佩,咳嗽着笑道:“你真聪明,像极了你母亲。”
“与我母亲无关,我哥哥姐姐教得好。”
“咳咳,是,他们把你保护得这样好。三年多了,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你要去哪儿?”
“我累了,想见你的母亲了。”东条明一不抽烟,却喜欢把玩打火机,随意地说。
“少胡扯了!去天堂见吗?刚刚你擒拿我时的体力,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对了,我医学毕业论文和考试都通过了,拿到了优秀毕业生的奖励,我要回国给长兄长姐一个惊喜,现下正好有一个家长观礼名额,便宜你了。”俞灿不情愿递过邀请信。
东条明一看着这个别扭的孩子,双手接过毕业典礼邀请信,欣慰地笑着说:“荣幸之至。”随手翻开邀请信,看着上面分别用德语和中文写着自己的“笔名”——金长庚,意味深长的说:“难为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中文名很好听,就是你不太配!”俞灿还是气哄哄的样子,金长庚这个名字是俞灿第一次见到东条明一时介绍的,俞灿以为他和长兄一样,了不起的中国学者。
当得知他是日本人,叫东条明一,并且这个日本人强迫自己跟着他偷偷摸摸学习时,俞灿气得跳脚,却不得不妥协,因为她怕东条明一伤害到她的“秘密们”,被迫妥协后,俞灿再没有叫过一句“金老师”,而是称呼“明一先生”,东条明一仿佛不愿接受一般,当时感慨了一句:“命居旄头身驿马,薄有抱负多飘零。”
“感慨你己飘零在维也纳,为什么不回日本?不回家?”俞灿听完这句诗问。
东条明一愣了一下,自嘲笑了笑,忍不住摸摸俞灿比男孩子长一点点的柔软短发,笑着说:“古诗还是结合上下联理解比较好。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俞三爷俞斯末的孩子了,斯末与我是同窗,他当年在日本学医学时国文极好、中医药理也懂,用中医之理学西医之法,在这一点上看,你可差得远!”
俞灿当时不服气说,梗着脖子反驳:“国文差怎么了!说不定是因为我那未曾谋面的日本母亲国文不通!中医……说不定我能用西医之法通中医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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