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谦的心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但是表面不敢有任何动作。

生怕打断他便宜老爹的情绪。

就像是你想看梦游的人会去哪里,只能耐心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绝不能将他唤醒是一样的。

果然,安国公猛灌了一大口酒,沉默了一会就继续开口:“那日你娘女扮男装在青楼又抢了个花魁,安顿在府外宅子的时候,我劝她悬崖勒马金盆洗手,她劝我多学成语少当文盲,结果话赶话吵了起来。我一气之下回家喝闷酒,半醉半醒见到个穿戴神似你娘的女人,就...坏了事。”

“好在你娘一向喜欢为父的男子气概,为父用膝盖震碎了五块搓衣板,当场将你娘震慑住,然后就和好如初了。”

说起这事,安国公仍旧唏嘘不已:“虽说当时你娘也贤惠大度没拿刀砍我,可如今你娘不在了,每每想到此事,我总觉得对不住她。”

吴谦:“......”

觉得对不住她,就让另一个对不住她的人给你儿子当奶妈?

便宜老爹这脑回路,他也不是很懂。

但看便宜老爹这真挚伤心的样子,又不像是做假。

或许只是单纯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吧。

吴谦轻轻叹息。

苏小桃之前的推断,竟然说中了七八分。

坏消息:参数带错了。

好消息:结果算对了。

照这么说,安国公对海燕其实没什么感情。

那么,为什么安国公让他认祖归宗的对外说辞是年少走失,还把俩孩子全都算在了国公夫人头上?

海燕如今还在府上。

那安嵩也依然是国公府的大公子。

对安嵩和他的身世,安国公果真毫无察觉?

还是说,安国公知道一些什么,却不宣之于口?

吴谦狐疑的看着安国公,幽幽开口:“母亲当年受惊难产而死,您对此……”

安国公猛又了一大口酒,人也开始晃悠悠的,看向吴谦的眼神迷离却温暖:“还好谦儿你回来了。这便是最大的幸事!”

说完,咕咚一声醉倒在地。

吴谦:“……”

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倒了。

“父亲,醒醒,醒醒。”

晃了两下,不仅没晃醒,还传来了洪亮的鼾声。

外头听见动静的两个贴身亲卫牛一牛二过来:“二公子,您回去歇着吧,小人们来服侍国公爷就是了。”

吴谦大手一挥:“不必,我答应了父亲今日与他同住,就留在这了。来来来,和我一起把父亲搬上床。”

三人费劲巴拉的将沉如死牛的安韶云搬上床时,安嵩过来了。

“二弟,父亲年事已高,不宜过量饮酒,你怎么也不拦着点父亲,还同他喝得如此大醉,罢了,今日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别打扰父亲睡觉了。”

安嵩一脸关切又大度的说道。

呵呵。

这老银币。

不就是在阴阳怪气他不体恤自己父亲,只顾自己吗?

跟他来这套?

吴谦脸上丝毫不见恼怒,同样温言细语:“哥哥误会弟弟了,父亲戎马半生威武无敌,想来不在乎区区几碗薄酒。只是如今父亲酒醉,这种时候得有人在一旁看着,若是有什么不适,也有人照料。”

吴·绿茶·谦:“我虽然这么多年都不在父亲身边,但是对父亲的爱一点都不比哥哥少,我亲自看着才能安心。哥哥你身体不好,你先回去吧,这里放心的交给我。”

安嵩的脸微微抽搐了片刻:“这些自有下人照顾,二弟安心回去休息便是。”

“不不不,父亲需要我,我与父亲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时刻,今日我就和父亲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父亲您也是这样想的吧,父亲。”吴谦摇晃着安国公,试图给他再叫醒。

“嗝。”安国公被晃得打了个嗝,鼾声倒是小了许多。

吴谦立刻说道:“你看,父亲也同意了。大哥,不必多言,你要是实在担心父亲,不如和我一起留下,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牛一牛二,你把所有的亲卫全都喊进来,咱们一起守护父亲!”

两个亲卫犹豫了一下:“喏。”

紧跟着,十几号人一下子进了屋,安国公原本宽敞的房间瞬间显得有些拥挤。

吴谦眨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安嵩:“哥哥,和我们一起吧。”

安嵩:“......”

恶心!

下贱坯子!

偏偏当着众人的面,他还得维持人设。

“二弟,你听我说——”

“哟,怎么回事这是?”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国公爷房里,怎么这么多人?如此打扰国公爷休息,还不速速退下!”

亲卫们犹豫着。

“哥哥,此人是谁啊?”吴谦早就见过海燕数次了,此刻只装作不认识此人。

安嵩立刻说道:“海燕姑姑是我的乳娘,对咱们国公府有恩,算是你我的长辈了。”

海燕对吴谦堆起一个看似亲切的笑容:“二公子好,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了,如今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看向亲卫们却是颐指气使:“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哦,乳娘啊,那就是下人啊。”

吴谦不给海燕发挥的机会,对着亲卫们说道:“你们今晚就留在此处,想来我身为国公府的二公子,说话的分量比一个下人还是要高些的吧。”

犹豫的亲卫们顿时不敢再动了。

海燕脸色难看:“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刚一回府,就忍心如此怠慢自己的父亲吗?”

安嵩眉头紧皱:“二弟,你有些过了,海燕姑姑自小悉心照料我长大,平日里就连父亲也对她颇为敬重,你怎能如此说话!”

吴谦:“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莫非海燕不是府中的下人,而是府里的主子,你我的后母?我好像未曾听说父亲有过续弦啊。是这样吗,哥哥?”

安嵩面色不愉:“自然不是,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 我知道哥哥敬重海燕姑姑,只是哥哥也要注重你自己的身份呢,海燕姑姑自称悉心照顾哥哥多年,哥哥却依旧身体孱弱,不知是不是真的用心了,弟弟只是心疼哥哥。”

“你们呢?你们是要听这位海燕姑姑的吩咐,还是听命于我这位二公子?又或者,哥哥不愿让我在父亲面前尽孝,要强行将我驱逐?”

安嵩咬紧后槽牙,许久才挤出一个微笑:“既然二弟执意如此,便依你吧。我和乳娘就先回去了。”

海燕眼神怨毒,不情不愿跟随安嵩离去。

于是吴谦跟着满屋大汉,在安国公的房间待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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