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画辞默默不语,已然不屑于这等威胁,却听多情鬼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姑娘,你二人郎情妾意,若真能在一起,何乐而不为?何苦去招惹这拘魂鬼,这鬼脑子又不好使,万一犯起浑来,不管不顾,可如何是好?这会儿是妹妹在这等情郎,到时候又是情郎四处寻这妹妹,哎,你来我往的,最见不得这般虐心的事了。”

他声音阴柔,说完轻声一长叹,便似在抹泪一般,俄而再无回应。仲画辞等了半晌,不见这二人继续说话,心中疑惑重重,暗想:“仲家从商多年,却不曾有仇家,此人既说是受人所托,想来必然是与仲家有深仇大恨,如此一想,除了陆思弦存着此般心思,只怕再无他人。”

想通这点,脑中已有计较,仲家既能在商界屹立这些年,自然也有家底,陆思弦这般做派,实在没甚可怕,只是卿郎安危,却也不得不防。

此时夜色已深,她出了大雄宝殿,远眺普明塔,只见塔中隐约有一束光,想来是刘晗卿身在塔中,不知怎的,心头便觉一阵安然,似乎一切困苦烦恼尽数烟消云散了。

这世间光景,便如寺前香炉倒影,蹉跎转了一圈,就又是一天来去。转眼间两日已过,眼见着夜色已深,一弯明月,透过窗楹,柔柔照进普明塔中。刘晗卿停了扫帚,隔着塔窗远远望去,但见月映春江,满城华灯初上,远近街道上行人来往,或是归家心切,或是不争时光,似乎一切喧嚣都与这佛塔庄严无关。

刘晗卿心有所感,忍不住喃喃道:“一切万法,皆从心生,心无所生,法无所住......”忽听得塔外有人道:“果然是个小和尚。”

刘晗卿闻言一惊,由塔窗往外望去,只见塔顶尖尖上,斜斜坐了名老妪。普明塔高七层九丈,也不知她如何上去的,刘晗卿借着月光,瞅了半晌方才看清,开口道:“典姥姥!”

那老妪正是典姥姥,闻言道:“你认识我?”俄而笑道:“是了,那日四丫头来找我,便是为了你。”忽地展身而起,尚未看清她如何动作,人已由塔窗进了塔内,拢着双手,看着刘晗卿道:“你在这佛塔中扫了两日,心里,可还是想着出家为僧?”

刘晗卿愕然望着典姥姥,道:“您老如何......”典姥姥呵呵笑道:“非是我老婆子好奇心重,你在这塔里待了两日,四丫头便在寺外守了两日,生怕你趁她不备,偷偷剃度了,你说是不是孩子心思。”

刘晗卿道:“我答应过她了,必然不会这般做。”典姥姥道:“我也这般说,可是这丫头执拗得很,自小便是如此,便是吃饭睡觉也不安身,老婆子拗不过她,便来看看。”

刘晗卿道:“她,在外面?”典姥姥怔怔看着刘晗卿,脸上似笑非笑,仿佛要看穿他心思一般,俄而道:“你心中既然这般担心四丫头,却又为何那日铁了心要出家?”忽而又道:“便是那丫头一般,明明心里挂念着你,就是不肯说出口。你们这些年轻人呐,真是不痛快!”

刘晗卿低头不语,心中却也觉得典姥姥教训得是。典姥姥道:“要我说,你也别出家了,你可知四丫头为了你,连家规都改了,她是我自小抱大的,我还从来没见她这般坚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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