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没个名字,大风掠过,松林彷如海浪起伏。

王焕停在半山腰,村子早被松林遮掩的不见踪影,呼吸间全是土腥味。

宋二看看王焕,又瞧瞧赵蟾。

少年背剑挎竹篓,显得比他这个下力气的庄稼汉更轻松,似乎上山爬坡对于赵蟾来说,如履平地,半点不吃力。

“小郎君今年多大了?”

“十四。”

“想我十四的时候,随我爹上山打猎、下地种粮,一晃神爹没了,兄长也没了。”宋二低低嗤笑。

赵蟾总感觉宋二哪里不对劲。

妖魔烹杀十六人的地点在一块不易察觉的山洼。

王焕居高临下,注视齐备的锅碗瓢盆,怒斥:“挨千刀的妖魔,真当斩妖司是瞎子聋子?”

壮胆跳进山洼的宋二喊道:“王力士,乡亲们就是在此找到那些零碎的。”

王焕灵活跃进去,绕着并不大的山洼走了一遭,眉头渐渐紧皱。

“你们找来时,没有发现妖魔踪迹吗?”

“没有,只是风很大,使人待着不舒服,乡亲们赶忙把零碎捡了捡就回村了。”

“风很大……”

“当时风特别大,旁边的松树都要吹断了。”

王焕对赵蟾道:“竹篓给我。”

竹篓里的黄符以朱砂绘制繁复图案。

赵蟾递给他后便一眨不眨盯着王焕举止。

“这是搜妖符,刮天搜地寻妖魔!”王焕介绍道。

脚踏禹步,左手中指、无名指内弯,拇指压住中指、无名指的指尖。

随着王焕愈走愈快,竹篓中的黄符颤了几颤,紧接着争先恐后地飞起。

朱砂图案渐亮毫光,列为一排,似长蛇逶迤梭巡山洼。

原本肉眼难见的妖气,陡然飘浮于四周。

颜色青黑,混杂缕缕血线。

一字长蛇阵的黄符,追随血线延伸的方向疾驰而去。

王焕喊道:“剑!”

赵蟾解下四十几斤的铁剑,单手提着递给他。

“好气力!”宋二目光闪烁不定,赞叹道。

王焕跃出山洼,追着搜妖符。

妖气下山了。

搜妖符冲向山牛村。

“回村!”

宋二一听:“怎么?”

“妖魔狡诈,又回了山牛村。”

顺着来时的路,王焕顾不得等待脚程稍慢的两人,飞步流星,怕晚一会儿,更多的乡亲死于妖魔口中。

“王力士将你我落下了!万一妖魔没有走远,发现落单的我们怎么办?”宋二急声道。

王焕扭头冷笑:“搜妖符不会错的。赵蟾,你和宋二不要进村,在村头等我。”

赵蟾利索答应:“好。”

王焕追着搜妖符,数个兔起凫举,只剩一角破烂披风飘扬,转瞬,连漏了洞的披风亦被青松遮的严严实实,望不到他的身影了。

宋二在赵蟾背后数步外,不疾不徐:“小郎君,假如王力士判断错了,那妖魔是个有道行的,故意捉弄我等又该如何是好啊?唉。”

“宋二哥,你真没有见过那妖魔吗?”赵蟾诚挚问道。

“哈?我要是见过,早被吃的骨头渣也不剩了。”宋二一改方才的着急,嬉皮笑脸回道。

赵蟾慢了下来,右手捏住不易察觉的漆刀,转头打量略显怪异的宋二,戒备道:“宋二哥的爹和大哥都死于妖魔手里,宋二哥很开心?”

宋二露着黄浊牙齿笑道,“宅子、良田全部属于我了,当然开心”。

时近傍晚,阴阴沉沉的天空,好不容易露了一丁点晚霞,晚霞并不好看,红的过分,仿佛挂了一匹鲜血染红的破布。

赵蟾猛地扭腰转身,腰带肩,肩带手,紧握的漆刀割向宋二喉咙。

百里千刀一两漆。

赵蟾的漆刀又快又准!

刚才他忽然想明白了,宋二为何给他一种怪异感觉。

宋二言谈举止,实在太冰冷、太薄情、太漠然了,不像活生生的人,倒似一棵没有心、不知情感的石头。

镇子周遭发生妖患的次数越来越多,不乏伪装成人混迹乡土的妖魔,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少有人的情感。

赵蟾采漆跋山涉水,对此时有耳闻。

松涛阵阵,风很大。

他手里的漆刀割破了宋二的喉咙。

宋二依旧在笑。

笑的十分兴奋。

伸手抓向胆大心细、气力出众的少年。

赵蟾犹如展翅高飞的幼鹰,又像独自游走山林饿急眼的虎崽子,飞起一脚踹在宋二胸膛,趁其受力后仰,立马头也不回的逃下山。

宋二笑眯眯望着以松树遮掩身影的赵蟾,摸了摸被割断的脖子,鲜血点滴未流:“又到我最喜欢的猫捉老鼠环节了。”

他变了个“人”,成了猴眉、狗眼、牛耳、豹鼻、虎口的大汉。

……

孙合紧了紧短衣,冷汗止不住地流。

“鬼打墙,我中了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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