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需留意的是,死者死亡前三个时辰内曾饮酒。

待几人细看了验尸格目,负责带队勘查现场的京兆府捕快邓云飞已完成了初步勘查,前来寻崔啸霆禀报。

根据邓捕快等人的勘查,现场的脚印十分凌乱,粗略算来不下十人。现场有一张长形木桌,其上放着一个高凳,看起来像是死者为了将绳索绕于横梁之上,在桌上放置一个凳子,人再站在凳子上,完成“悬梁”。

宋、崔几人移步至案发现场,仔细四下查看了一番,复又拿了验尸格目来细看。

宋瑄和崔啸霆对视一眼,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爷,四哥,你们发现了什么?”崔啸云问道。

“凶手布置的这个自缢而死的现场,实在太过粗糙。死者身长为五尺一寸,即便站在桌上的高凳上,也是够不到房梁的,根本无法完成自缢。“崔啸霆答道。

”要么是凶手太蠢,要么就是凶手是故意的。“崔啸云推测道。

“能进国子监的学子,怎么可能蠢?依我看,凶手多半是故意的。”崔啸霆接过话头说道。

宋瑄拧眉说道:“若凶手是故意的,他为何如此?是想挑衅官府,认为自己不会被抓住,还是别有他意?”

“凶手一定就是国子监的学子,而且很可能就是欺凌顾洗砚的那几个。尤其是平四那个渣滓最有可能,他就是有恃无恐,觉得自己即便做了天理难容的恶事,也不会被绳之以法!”崔啸云带着怒气说道。

“小六,慎言!你当差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怎的还是如此口无遮拦?如今还没有证据指向作案之人,你如此先入为主,如何在接下来的探查过程中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崔啸霆沉着脸训斥道。

崔啸云自知理亏,说不出反驳的话,没有再出声,将头扭到一边,不敢与兄长对视。

”现下多想无益,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先将与顾洗砚往来密切之人先梳理一番吧。“宋瑄说道。

于是,宋、崔三人分了工,宋瑄负责向国子监的夫子、司业、管事等询问、了解情况,崔啸云负责带人调查、询问与顾洗砚关系亲近的学子,崔啸霆则负责调查欺凌顾洗砚的那些学子。

将近正午时,柳妙璎来国子监给宋瑄他们送饭。她仍是男子打扮,穿着京兆府官差的公服。待宋、崔三人用完午膳,柳妙璎询问了一番查案的进展,然后顺势留下来帮忙。

上午得到顾洗砚身死的消息后,柳妙璎就痛悔交加,恨自己当日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即便自己当时和崔六一起阻止那些人欺凌顾洗砚,但也只能管得了一时。待他们回到国子监,就会故态复萌,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为了能让自己不再沉溺于悔恨中,柳妙璎领了送饭的差事,扮成京兆府的官差,奔去了国子监,想要为破案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宋瑄知道她的想法,因此并未阻拦,当柳妙璎提出要留下帮忙时,他便顺水推舟应允了。

“接下来,我要去询问丁舍的吴管事,小七,你负责在旁记录。”宋瑄给柳妙璎派活儿。

“好的,没问题。”

国子监的学舍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甲舍一人一间,最为舒适、安静;乙舍两人一间,条件也算不错;丙舍三人一间,略显拥挤、狭小;丁舍四人一间,最为拥挤、嘈杂,且每间屋舍均无浴房,若需要沐浴,只能去公共浴房。

国子监的学子无需交束修,甚至不用自己购置笔墨,但租住学舍还是需要自己掏钱的。家境好的,都会选择甲舍或者乙舍,家境普通的,则选择丙舍,只有家境不好甚至十分贫寒的学子,才会选择丁舍。而死者顾洗砚,出身于最为贫苦的家庭,只能租住丁舍。

丁舍的管事姓吴名裕,是个长相敦厚、身量矮小的中年男子。见宋瑄带人寻他问询顾洗砚的事,他老实说道:“据小人所知,那孩子十分勤奋刻苦,常常天不亮就出了学舍,去寻僻静之处读书,夜里也常常将近子时方才回来休息。”

“顾洗砚入住丁舍期间,可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宋瑄问道。

吴管事想了想,答道:“学子们的生活大都十分规律,姓顾的孩子也一样,都是早出晚归的,在小人的记忆中并未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只有一件事,也说不上不同寻常,但的确不同往常。就是今年夏季,是六月还是七月的某个夜里,小人看到那孩子喝醉了,摇摇晃晃回来,嘴里说着什么‘太好了,终于成了’之类的,后来小人听说是他叔父为他说了一门亲事,定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姑娘,他高兴所以喝高了。”

“所以说,平日里顾洗砚从不饮酒?”

“据小人所知是这样,小人唯一一次看到那孩子饮酒,就是今年夏季他得知自己的亲事落定那日。”吴管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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