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依照柳七姑娘的验尸结论,凶手很可能没有武功,身体也不好,担心控制不住年轻强壮的康乐海,才先给他下药,让他失去意识,然后才一刀捅死了他?”崔啸霆问道。
“可以这么说。”
据卷宗记载,郑云虽然不年轻了,但儿时练过拳脚功夫,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不在话下,根本用不着蒙汗药。只是,单凭这一点,还无法说明郑云并非凶手。
“我带人去案发现场,也就是康乐海的卧房勘察过,房间里燃过沉水香。”崔啸霆又道。
沉水香是一种价格高昂的熏香,一般只有权贵或者富商才用得起。康乐海是郡主之子,含着金钥匙出生,自然对熏香有讲究,尝试了几种之后就独独钟爱沉水香。
据小厮阿顺和庆安侯府的管家说,康乐海的沉水香是他表兄从西域带来送他的,比京城卖的的质量好。
“再去看看案发现场吧。”宋瑄道。
秦王驾到,庆安侯亲自相迎,问明来意后,把他们引入康乐海的院子。
康乐海的房间奢华无比,连帷帐都是用金线绣的。
发现尸体的是他的小厮阿顺,阿顺一早请他去前厅用早膳,敲门敲了许久也没人回应,才推门而入,一进去就看到康乐海仰面倒在榻上,已经断了气,尸体上还插着一把薄薄的刀,他便慌忙找庆安侯禀报了情况。
出事之后,康乐海的房间就被封锁了,无人打扫过,还保持着他遇害时的样子。
凶手小心谨慎,没有在房内留下脚印,也没留下其他痕迹,就像并无外人闯入过房间里一般。红木八仙桌上放着酒壶和酒杯,酒壶已经空了,酒杯里也无一滴酒,无法查验蒙汗药是否下在酒中,但康乐海中迷药是事实。
小厮阿顺说,当日,康乐海回侯府后就派人打听他下午遇到的小美人儿,即郑云之女郑芍药,晚上唤了个名叫春香的美貌丫鬟陪酒侍寝,但并未让春香在房里留宿,云雨一番后就让人将春香送回了下人房,康乐海则独自一人就寝。
“这么说,凶手一定曾躲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春香离开后,他才下手。”宋瑄自言自语着挪步到房门外,在走廊里仔细查看。
不对,走廊里虽然有扇窗子,但走廊正对着院门,若在此处蹲守探看很可能被人发现。那么,凶手应该就是在另一侧窗户边窥探房内的情形。
另一侧窗户朝向后院的院墙,而院墙这里是个死角,没人会出现在此,是个绝好的蹲守位置。宋瑄绕到另一侧窗户所在的后院,细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在窗下的空地上找到了一点儿有用的东西:红泥。虽然只有极少一点儿,也足够说明凶手脚上曾沾过红泥。
“崔四,你可知这红泥有什么特别之处?”宋瑄将红泥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递给崔啸霆。
“红泥是极其稀有的泥土,只有蜀南才有,京城并无红泥。富贵人家为了养育名贵的花草,有时会花重金从蜀南运红泥来,据说用红泥养的花朵比普通泥土里长出来的要更加鲜艳夺目。”
“整个京城,能用上红泥的人家屈指可数。”崔啸霆答道。
崔啸霆安排京兆府的捕头周速去查京城有哪些大户家里有红泥的,然后对宋瑄道:“可要去牢房里会会郑仵作?”
“当然,这就去吧。”宋瑄道。
刚出了庆安侯府,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美貌蓝衣女子向他们疾步跑来,“噗通”一声跪在他们跟前,对宋瑄道:“求贵人救救民女的父亲。”
这蓝衣女子,正是郑云之女,郑芍药。
“郑姑娘快请起,我们正要去见你爹,不如你也一起去?”宋瑄道。
郑芍药点头如捣蒜,跟着宋瑄一行去了京兆府牢房。
众人见到的郑云,看上去像个六十来岁的老叟,而实际上他只有四十来岁。郑芍药见父亲如此憔悴,眼泪夺眶而出,嘤嘤哭了起来。
郑云看清了来人,欣喜地凑过去。狱卒打开牢门,郑芍药乳燕投林一般扑到父亲怀里,无声落泪。
“好孩子,爹爹好久没洗澡了,脏得很,你离远些,当心被熏着。”郑云道。
郑芍药摇头,又哭又笑。
郑云看到不远处的宋瑄几人,不解地看向他们。郑芍药解释道:“爹,大人们要重新查这个案子,您有希望洗清冤屈了!”
“多谢贵人,几位想问什么,尽管问吧。”郑云对宋瑄作揖道。
“郑先生,您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宋瑄问道。凶手拿郑云验尸用的刀,显然是想嫁祸,说明郑云可能得罪过他。
“唉,当仵作的,难免得罪人。曾有不少人要给我钱,让我编造死因或死亡时辰,从而使凶手得以脱罪,我一次也没答应过。仵作就是替死人说话的,哪能昧着良心编瞎话?如此,肯定有人怀恨在心。”郑云叹道。
“那您得罪的人里头,有没有能准确找到要害、一刀将人捅死的?或者说,有没有熟悉人体结构的?”宋瑄接着问。
凶手能够将康乐海一刀毙命,肯定不是一个对人体构成一窍不通的人。要么那人是个大夫,研究过人体,要么就是仵作,剖过死尸。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人熟悉人体结构,但凶手是这两种人之一的可能性最大。
“有两个,一个叫王怀,他曾是我的同僚,很早就被逐出了衙门。他在府衙当差时,我们关系还不错,常常一起探讨验尸之技。”
“王怀的胞弟好赌,欠了赌债还不上找他帮忙,正好那时候出了一桩人命案子,凶手出身富贵人家,其家人想买通仵作伪造死亡时辰,王怀为了他弟弟,答应了凶手的家人,还劝我一起造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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