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晏转身回了自己的大帐,站在堪舆图前,心绪却久久不能平息。

他是梁帝的第九子,生母因为生他而难产薨逝,便只好将他抱到刚经历丧子之痛的皇后膝下抚养。正是他开了这个先例,后来皇后膝下又先后来了年长他十来岁的太子和年岁相当的六哥萧允昇。

那时,太子如父如兄般地教导他们,他们都唯太子马首是瞻。而自从去年,江流王过世、萧白入京,太子被无辜牵连进灵狐遗书案中自戕而亡。从此,他每日在自责中度过,信念也彻底坍塌,便只身来了边地……

士兵来禀:“殿下,沈姑娘说来跟殿下告个别。”

“告别?”萧允晏的思绪终于被拉回,“让她进来。”

不时,赫连漪进来,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一个礼,道:“殿下,我是来跟殿下告辞的,这些时日,多谢殿下收留。”

“谁同意你走的?”

“殿下方才不是说可以遣人送我去林川吗?”

“你方才不是说要跟本王去宋县吗?”

“可既然殿下信不过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林川跟康源不过一城之隔,迟早还是要沦陷的,你还不如跟在本王身边可保性命无虞。”

“殿下为何如此出尔反尔?”

“你不也是?”

“那是因为我看明白了,你我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就此别过。”

“什么道不同,你只要踏出这辕门,连命都会没有,还谈什么谋?”

“多谢殿下挂心,前路是福是祸我自己会承担。”

“不必妄图离开了,我们这便出发。”

“我自有我的捷径,放了我,于殿下也有好处。”

“什么捷径?”

“此事我无需告知殿下。”

萧允晏一把将赫连漪扯住,“这军中之地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那殿下究竟要怎样?”

萧允晏忽然一把将她横抱起,还没来得及等赫连漪有所反应,就将她一路抱着出去。沈留香原本等在外面,见此情形,一路追着小跑,边喊:“殿下,你要带我们小姐去哪?”

萧允晏并没理会沈留香,只将赫连漪带到一驾马车旁,强行将赫连漪塞了进去。沈留香见状,也立马上了马车,萧允晏对本已坐在马车上的一名小将道:“走。”他自己则上了马,跟在马车后面。

一行人行了数个时辰,都已是饥肠辘辘,周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罗鹄只得在路边搭了个灶,和沈留香一起生火做饭。

赫连漪倚在一颗枯树下,神色倦怠,闭着眼睛,像是昏昏睡去。萧允晏走到她身边,见她整个身子缩着,便又去行囊中拿了条毡毯给她裹上,凑近她时,只见她眼睑微动,睫毛及眼角上还残留着泪水。萧允晏低声道:“还以为你睡着了。这一路上都不肯讲一句话,是在生气?”

赫连漪将头转到另一边,还是不肯搭理他。

“到底怎么了?”萧允晏将她的脸捏着往自己这边转,见她虽闭着眼睛,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流淌。

“还在为白日的事跟我生气?”

赫连漪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木然空洞地盯着萧允晏,低声幽怨:“我不过是殿下的阶下囚,哪有什么资格生殿下的气。”

萧允晏坐到她身边,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我可从没当你是阶下囚,只想把你捧在手心仔细呵护。”

赫连漪眼角挂着泪,却冷笑,“殿下不过拿我当掌中玩物罢了,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

萧允晏盯着她,“我若真不顾及你的感受,你早就成我的人了,我对你已经尽了极大的耐心了。”

“既始终无法信任我,又不屑与我为谋,为何硬要将我留在身边?”

“不将你留在身边,你必将被赫连定邦再次送入西康,只怕你连赫连定邦的面都见不上。跟在我身边,我至少日后能让你再见到他,不然,你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殿下说得对,我若去了西康,未必是坏事。”

“怎么?这莫不就是你说的捷径?”

“是。现在他们之间的盟约已然作废,而我若是自己主动踏入西康,必然能鼓动西康王剑指赫连定邦,让他助我夺回一切。”

“不行,倘若我没见过你,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容忍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手指头,你只能是我萧允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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