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会两三天不睡觉,因为实在是睡不着。”
何未逢在她怀中轻轻地点点头,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才缓缓地回答了沈念之的问题。
实际上何未逢说话的语速并不算快,但偏偏是用缓慢的语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却让沈念之觉得震惊。
听着何未逢的话,沈念之已经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你失眠的情况这么严重吗?”
沈念之不是没有体验过一天只睡五个小时的感觉,工作忙的时候,只睡五个小时会让她感觉整个人头昏脑涨。
如果连续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她恐怕会疯掉。
因此,沈念之很难想象连续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是怎么样的感觉,更加不敢想象两三天不睡觉的情况。
这……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难受!
“嗯,就算是睡着了,也会做梦,梦……会让我更加难受。”
何未逢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哽咽。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拉起沈念之的左手,让沈念之的左手贴着他的脸颊。
“会做什么梦?”
沈念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当她的左手手掌心触及何未逢那略微冰凉的脸颊时,沈念之被那冰凉的温度激得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左手。
“会梦到妈妈,会梦到她流很多很多血,会梦到医生说她离开了我,会梦到我自己的手上、身上、鞋子上……”
“也全是她的血。”
何未逢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右手紧紧地抓着沈念之的左手,生怕她的手会随时抽走似的。
而沈念之听着何未逢说的话,心里猛然“咯噔”一跳。
这是沈念之第一次听到何未逢提起他的母亲。
事实上,沈念之之前知道杨阿姨不是何未逢的亲生母亲,但关于他的亲生母亲,二哥也没有同她提起过。
其实,连二哥自己都说对于何未逢亲生母亲的情况并不了解。
可见,何未逢甚少于别人提起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然,像二哥那样多年的好友,不至于会连这些事情也不知道……
“一定是你很想她,才会经常梦到她。”
而那些话在沈念之听起来,此刻的心情实在是五味杂陈。
沈母的身体十分健康,因此,关于这个话题,沈念之知道自己是很难与何未逢完全感同身受的。
但是,沈念之在听着何未逢说那些话的时候,试着将自己代入到那样的情景之中……
沈念之想,在那种情况下,她一定是会很想念母亲的。
然而,当沈念之的话音落下之后,良久,回应沈念之的却是一室的静默。
沈念之的嘴唇动了动,垂下眼睑,没有看到何未逢的脸,她不敢确定何未逢现在的表情是如何的。
“何哥哥?”
于是,沈念之轻轻地低下头来,想要去看何未逢的表情。
而就在她想要继续低下头的时候,沈念之仍抚着何未逢脸颊的左手食指指腹却感觉到了温热的水滴。
沈念之不由得眨了眨眼,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随即,沈念之才反应过来,那是何未逢的眼泪。
“你觉得这不是噩梦吗?”
何未逢抬起头来,此刻,他的脸颊上挂着一行清泪,眼眶却已经红润。
沈念之从未看见过何未逢如此脆弱的模样。
“有哪个孩子会不想自己的母亲呢?”
她对上那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再一次肯定了她刚刚的答案。
沈念之瞧着他此刻动容的模样,左手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拭去了何未逢眼角的泪珠。
沈念之这个时候说话的语气再温柔不过了,温柔到何未逢眼眶里的眼泪再一次蓄满。
“老婆,所有人都说我梦到的是噩梦,连医生也是这样子说。”
“可是……我七岁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我了……我真的……”
“真的很想她……”
何未逢扑进她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攥着沈念之的睡衣,在她怀中开始呜咽起来。
沈念之右手轻轻地抚摸着何未逢的脑袋,又低下头来,将他搂得更紧。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她了,她也很想你,所以才会出现在你的梦中。”
沈念之温声说着,对何未逢的心疼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她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脑袋,只希望能稍微安抚他。
暖黄的灯光照着床上的人,两个人影落在床边,越拉越长,时光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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