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那些议会里的高层,那些精英们不想想办法改变这一现状呢?”
这一句不假思索的问话之中,满满透露出来了的都是对于那些议会桌上老爷们的美好幻想,直听得身旁坐着的伊莎尔的脸上显露难色,直听得前头开车的安德烈面色一沉。
“西瑟先生,如果是曾经二十世纪的旧美国,那个真正伟大且不带有引号的‘灯塔’的话,您所说的向议员请愿,这也确实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式。”再听安德烈口中的声声话语,也新增添了几分循循善诱般的劝导语气:
“但自从新自由主义出来并逐渐完全替代了左派自由主义之后,一切都变了。国家的权力被逐渐削减,对于企业的管控与限制也都统统不复存在。
而这一点在夜之城中体现的尤甚,议会中一共十二名议员,每一位议员的身后都一定会有着一家企业的身影存在。政府已经不再是政府了,早已经变成了资本角逐倾轧的权力场,变成了一种另类且高端的‘服务业’。只不过,或许这些资本的代言人们在平日里互相冲突不断,但在维持这么个资本后花园现状的意见上总能团结一心。不会有任何一位资本精英会去想着改变这一‘美好舒适’的现状的。”
满头的脑热也随着自己的这一愚蠢问题,随着安德烈的细心解释之下渐渐散去。但与这脑热渐渐散去相对的,西瑟心下又有一团喷薄欲出的怒涛极焰开始不受控制的升腾而起。“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了嘛?”
西瑟的又一句话问出,问出去的音声中潜藏的怒意给车里的其余两位听了又是不由得微微发笑。
“哈哈!”安德烈笑着,又是一句话示意着西瑟往外看去:“有啊,西瑟先生,你往窗外看看。”
再等西瑟顺着安德烈的话音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却突然惊觉,车窗之外再不见了那一副行尸走肉人间炼狱般的骇人景象。街道上四处行走着的都是头戴工人安全帽的建筑工人正与大型机械互相联袂合作着,对那些老旧厂房或是住宅进行着翻修、拆除、重建之类的繁重劳动。
并且西瑟还能从那些尚未来得及拆除的街道原景中认出来,这里正是科罗纳多农场与河谷区的交界处。
难掩的讶异不仅涌现在了西瑟的心中,也同时出现在了西瑟身旁伊莎尔的心中。
“安德烈叔叔!这边是在干嘛?这些都是我们燎原火的工程嘛?”匆匆的一连两问,将伊莎尔心中的好奇全部问出了口。
“啊!小姐,这些工程基本上都是在翻修厂房与重建厂房的配套设施,比如公寓、小学、娱乐场所之类的。也确实都是我们燎原火参与的,但也并不是只有我们燎原火单独组织的……”
听见了伊莎尔的发问,安德烈不假思索地立刻就回答上了问题,随后又继续再接上了一句以做补充。
“……事实上这一次的大基建同时还有着六街帮的同志们……”
安德烈的话这才刚刚说到一半,其中脱口而出的一个词汇便让后座的西瑟与伊莎尔双双感到了些许惊讶。
“同志们”,这个词汇可并不是什么廉价的通用代词,仅有真正获得了认可的“同志”才应当以此称呼,而那些个六街帮的混混们,难道就已经获得了安德烈的如此认可了嘛?
“……帮助我们招募网罗了不少因裁员潮而大规模失业的底层工人,否则仅凭我们燎原火外派的这点同志是压根也撑不起来这么大规模的工程的。”
伊莎尔终究是比西瑟来得更加敏感一点,在西瑟还在犯懵的这会,就已经结合起来了自己所见所闻的丁点信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是终于要开启行动了?”
而同样深谙其道的安德烈听了这一句也是难掩嘴角笑容:“哈哈,是啊,终于要开始了。”
只有一旁的西瑟听着这二人间的谜语还是一头的雾水:“什么开始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不是,我还没听懂呐!”
这么一副茫然痴呆的模样让伊莎尔瞧了也是别样的逗趣,丝毫没有顾忌地放声大笑:“哈哈,大傻子!”
也只有安德烈还在耐心地为西瑟讲解着:“西瑟先生,我们现在所开启的这一系列工程,根本目的就是重建出一个基本的保障物质生产链路,新建食品工厂、消费品工厂、工人配套设施等,通过以工代赈的模式来复制出一个又一个的燎原火厂区与社区。”
“那不是一件大好事嘛?”光是听安德烈的单单一句,西瑟还是没能明白能让安德烈与伊莎尔表现得如此兴奋的原因。
“当然是好事一件,但我们此举也等同于在局部地区重构了不夜城的底层经济架构,生产组织形式被改变,再不是原先的资本形式而变成了早期的简单合作社形式。
换句话说,在我们决定如此做并在敌人们的眼皮底下付诸行动的同时,那些资本实力也绝不可能放任我们的存在,就像曾经的黑豹党所面临的一样,我们与我们的敌人,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斗争,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
而听清了安德烈这一句话的西瑟也明白了,明白了安德烈与伊莎尔这般兴奋的源头。
并且,就连西瑟自己的心中,那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涛涛极焰,这下子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供发泄窗口。
一个能够彻底改变现状的道路,正亟待自己用双手去将其开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自己兴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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