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敲门?声扣响, 连煋放开邵淮,扭头喊话:“谁啊?”

“姐,是我。”是连烬的声音。

连煋从床上下来, 走过去?拉开门?, 连烬站在门?口,身量高挑, 里面是黑色毛衣,外头长款黑色风衣,皮肤白透, 耳廓外沿冻得通红,俊眉修目,五官深邃。

连煋总有种不真实感, 这个青年居然会是她的弟弟。

连烬和她相差太大了,她追求的是踏实朴素,连烬身上却有一种和邵淮类似的拿腔作调, 太讲究了, 让她难以相信, 自?己和连烬会?是同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

连烬朝她举晃手里的面包和桦木糖浆, “姐, 先吃点东西吧, 这?里的餐馆要?等很久才出?餐, 我刚下单了,他?们说得等一个小时后才能吃。”

他?矗立在门?口巍然不动, 目光缓凝在连煋脸上, 看样子是想让连煋去?他?房间。

见连煋没什么表示, 他?才跻身进?来,掠视屋内。

房间里一切都整齐, 木地板上摆着邵淮的行李箱,连煋随身背着的黑色旅行包就搭在邵淮的旅行箱上,她的帽子、手套、口罩、围脖等都散落在床上。

他?跨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拎起连煋的黑色旅行包,又收拾起她散在床上的物件,“姐,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吧,我刚在外面给你买了洗漱用品,你要?不先去?屋里洗个澡,洗完澡我们再去?吃饭。”

连煋有五天没洗澡了,她们在船上用的发电机是柴油发电机,备用油不太够,用电能省就省,热水器还?几天没开过了,想等着靠港后,补充了柴油,再用热水器洗澡。

“你把东西拿过来吧,我在这?里洗就行。”连煋道。

“邵淮哥毕竟是外人,不太方便,还?是去?我那儿吧,我那里是套房,有两个房间,今晚你睡一间,我睡一间。”连烬生怕连煋不同意,提上她的东西就出?去?了。

“这?小子,没大没小。”连煋握住邵淮的手揉了揉,“我今晚还?是来和你一起睡的,等着我啊。”

连烬订的套房就在隔壁,连煋走几步就到了,连烬蹲在行李箱旁,翻出?新给她买的衣服。

屋里暖气开得足,连煋合上门?,外套脱下,搭在椅子上,也蹲到他?面前?来,“姥姥在家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去?看她?”

“挺好,你离开后,我基本都在乡下。”他?翻找出?一套保暖内衣,“等会?儿穿这?套吧,已经洗过了。”

连煋接过衣裳,看他?红血丝明显的眼,伸手不轻不重拧他?的耳朵,“累坏了吧,我都说我没事,还?得来找我,没事找事做。”

连烬耳朵和脖子红成一片,被?连煋触摸过的耳垂,火烧似的发烫,热度密密匝匝渗进?肌肤地下,在血液深处叫嚣。

他?肩头细微耸动,讨好地握住连煋的手,将她粗粝掌心贴在自?己嫩生的脸上,低低唤了声“姐”。

连煋上下细细关切他?的脸,能明显看出?疲态,眼面红血丝游丝丛丛,黑眼圈很明显,嘴唇干燥发白,原本偏白的肤色更是毫无精气神。

她大拇指轻轻摩挲在他?颧骨处,“这?里这?么冷,你还?非得大老远跑来,待在家里多?舒服啊,来这?里活受罪干嘛。”

“这?里是很苦,可你在这?里受苦,让我怎么能安心待在家里。”

奔波了这?么些天,连煋身子骨乏累,她移坐到床边,呈大字仰面躺下去?,“我又不怕吃苦,我喜欢出?海,再苦我也乐在其中。你们又不喜欢大海,出?来了那是苦上加苦。”

“我喜欢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不觉得苦了。”连烬也起身,坐在床边,低头看她秀气的面庞。

连煋眼睛闭着,气声慵懒,“你怎么老是这?么肉麻,每次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啊,我们一起长大的,你现在怎么反而不习惯我了。”

连煋伸了个懒腰起来,又翻看连烬的行李箱,“这?里的衣服都是给我的吗,我先去?洗个澡。”

“嗯,都是给你的。”

浴室条件很好,比起在淘金船上的要?好得太多?,连煋舒舒服服洗了澡,穿上连烬给她买的保暖成套内衣裤,又套上外裤,和高领毛衣,毛巾包着头发出?来。

连烬坐在床边看手机,见她出?来了,匆匆放下手机,拿起吹风机,“你过来坐这?里,我帮你吹头发。”

连煋坐到他?面前?的木椅,毛巾扯开,湿漉漉的黑发披散下来,望向前?面明净的宽镜,自?言自?语道:“该剪头发了,头发都长了,长了不好打?理。”

“等会?儿吃完饭,出?去?看看有没有理发店。”连烬启动吹风机,指尖温柔穿梭在连煋发间,和煦暖风吹拂,一绺绺湿发在暖风吹烘中,一点点散开。

连烬记得,他?第一次给连煋吹头发,是他?十岁,连煋十三岁那年,连煋出?门?找同学玩,半路下雨,她淋了雨回来,奶奶不停呵斥她:让你带伞,你还?不带,就会?跟我犟,等发烧了有你好受的。

连煋跑回房里,一句话?也不说,动静很大地在屋里翻找衣服,洗澡时,卫生间动静整天响,水盆水桶碰撞声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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