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归楚眼看曹南宗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高喊一句民宿碰面,无可奈何地被人流推向河边,一只脚踩到水中,鞋子和裤腿都湿了。

大家都急着逃跑,是最容易发生踩踏事故的时候,他索性也不去人挤人,就地坐下脱了鞋袜晾干,看着普腊河发呆。

这会儿人都散得没影,只有河水悠悠流淌,水灯摇晃着漂流,夏归楚伸手拨了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水灯,心想自己似乎还没有许愿,拜神的时候他许了曹南宗的愿,这次可以许一个两个人的吧?

他不贪心,只要一个和曹南宗白头到老,其他名也好,利也罢,都是自己能争取到的。

闭上眼正要许愿,一个并不可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夏归楚,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许愿。”

夏归楚睁开眼,本来是有的,现在什么心情也没了。

“乔秘书,暮云集团很闲吗?”夏归楚道,“您还没回去呢?”

乔闻达从他身后的暗处走出,仍是那副矜贵斯文的模样,手背在身后,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他慢慢踱过来,含笑道:“可说呢,南宗要走,这诸多事务还不是得我处理?他在这逍遥了这么多天,我却得负责啊。”

夏归楚了解曹南宗的为人,他既然能空出档期参加这次拍摄,就一定提前做好了安排,何来把责任扔给别人?

“有的人狐假虎威惯了,还真当自己是老虎,”夏归楚嘻嘻一笑,“难不成,暮云集团改姓乔了,云女士收您当干儿子了?”

乔闻达眉头一皱,轻嗤一声,表示不屑和他打嘴仗,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来。

夏归楚早防着他背后有东西,没有着急去接,任那东西掉在河滩上,借着水灯的微光一看,竟是几张纸。

见他不动弹,乔闻达微笑道:“大过年的,我们好歹认识一场,送你点礼物,你不会不敢接吧?”

“乔秘书送的礼,怕不是要让我晦气一年。”

嘴上骂归骂,夏归楚那该死的好奇心也挺想知道乔闻达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拿起一张随意一瞥,脸色却渐渐变了,心跳未卜先知似的加速。

夏归楚沉着脸问:“我和他的结婚申请书,为什么会在你这?”

“很难理解吗?我可是他的贴身秘书,”乔闻达语带得意,“进出星棠公馆,容易得很。”

夏归楚问的当然不是为什么乔闻达能拿到这个,就像他也曾把丁洵的指纹录进自家的智能门锁,夏归楚清楚,曹南宗对乔闻达也曾是一样的信任,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乔闻达这个时候背着曹南宗做这些。

他感觉到一阵悲哀,自己和曹南宗竟然都被最亲近的人背叛。背叛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可夏归楚已经习惯把所有扰乱他生活正轨的情绪,丢到一边不去想,只要他不想,他就不痛。以前他是这么哄骗自己熬过离婚的伤痛,后来他也是这么骗自己,度过和丁洵的决裂。

不等乔闻达继续显摆他和曹南宗的“亲近”,夏归楚就发现那张申请表上并没有盖章,也就是说,那只是一张没有效力的废表。

这不可能!

夏归楚把表移到河灯旁,再三确认,的的确确没有市政厅的公章。他眉头紧锁,想不明白,结婚证都领了,婚礼也办了,他们还一起生活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难道都是假的吗?

结婚这件事是曹南宗提的,没什么求婚仪式,夏归楚一向不讲究这些,只要曹南宗肯提,他总是照办的,那时他还不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觉得总归和在圣坛的生活差不多。

回想起来,去市政厅登记那天的天气并不好,头顶黑云压城,空气里的水汽凝重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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